他將我的鑰匙遞給我,我接過來,想了一想,又抬起腦袋來看著他。
“要不今天晚上去我那裡湊合一下吧。”我建議道,“我那裡雖然地方小,但是我可以讓房東再拿一張折疊床的。而且我那裡離得又近,走幾步就到了,不用再坐車了。”
他愣一愣,然後看著我,眼睛裡似笑非笑的。
我瞪他一眼:“我可還沒有原諒你啊,這是看你發燒了所以才收留你的,你少動歪腦筋。”
他攬著我,我們一邊說著就要一邊往外走。結果aen這時候拍了拍小桌子,發出乒乓的聲響。我們回過頭去,他大叫道:
“小滿,你們別走啊,先把汐凰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啊,沒有電話號碼,微信也成啊。”
我沖他撇撇嘴,然後就和石越卿一起走出了急診中心。
那一天的醫療賬單是石越卿付的。收款臺無視了我,直接將賬單遞給了他。我看到他面色平淡,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把單據付掉了,出門的時候,我拉著他問剛才付了多少錢。
他說:“沒注意,七百多鎊吧。”
我炸毛起來,“七千多塊?!我也沒輸血,她就是給我看了看,打了兩瓶葡萄糖和止血藥,他們憑什麼就要我七千多塊啊!黑心!”
石越卿沒有說話,只是聽著我在抱怨,低低地笑。田小姑娘站在醫院門口等我們,看到我們走出來,她迎上來。
“這回可以了吧?終於折騰完了。”汐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又側頭對石越卿說,“我可是記得你淩晨四點鐘給我打的電話,雖然我沒接到,但是我得給你記下一筆米其林!”
石越卿聽汐凰這樣說,低頭來看看我,我小聲嘟囔:
“睡得那麼死居然還不忘訛人。”
田小姑娘一點就炸,沖我瞪眼睛:
“陳小滿,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家夥!”
……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我們告別了汐凰,他攬著我往家的方向去。到了家門口的時候我拿鑰匙開門,門一開,他就將我打橫抱起來。
我驚呼一聲。
我住的小公寓在這幢老樓的三層,他抱著我一路上樓,身上滾燙,可力氣卻一點也不減。我看著他的臉,好久好久,眼睛一酸,眼淚又流下來。
到了門前他從我手裡拿過鑰匙,低頭看我的時候,他愣一愣,說道:
“小滿,你怎麼又哭了?”
我搖搖頭,將腦袋埋進他的頸窩裡。
進門以後他直接將我放到了床上,我想下來,卻被他按住。他感冒挺嚴重的,總是咳嗽。家裡地方就這麼大,他四下看看,有點為難地不知道怎麼辦好。
我只點了床頭的燈,窗子外面黑黑的。我看著他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只覺得好笑。於是我將我床上的青頭毛毛蟲搬到地上去,拉著一臉錯愕的他就一起回到床上。
“石越卿,我難受,你抱著我睡好不好?”我撒嬌起來。
我家的電費有一個機器,需要一鎊一鎊地往裡面投硬幣。他還糾結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電表忽然沒錢了,所有的燈唰得一下全滅了。
“我去投一個硬幣。”他說著就要起身。
我一把拉住他,直接就把他摁在了床上。
“給我老實躺著,”我坐起來,壓住他,“那個機器你不會用,要投幣也是我去投。”
我說著就想去摸床頭儲錢罐裡的硬幣,結果剛準備下地,又被他一把拉住。我力氣小,拉他的時候更多是捏一捏他的手。可他這一拉不一樣,直接將我拽過去,倒在他的懷裡。
他緊緊抱著我,我們兩個像八腳章魚一樣纏著對方。
“幹脆不要投幣了,”黑暗裡,他心滿意足地說,“就讓它滅著吧。”
……
也許是因為白天躺的時間太長,那天晚上我很久都沒有睡著。倒是他,我們剛躺下沒有多久,我就聽到他的呼吸聲漸漸平穩,變得綿長起來。他的一隻胳膊被我枕在腦袋下面,另外一隻攬著我的腰,即便是睡著了也沒有鬆一鬆。
我怕吵醒了他,慢慢地抬頭去看他的睡顏。他睡得很實,安安靜靜的,睫毛沒有那麼長,卻十分濃密。他的眉心下意識地微微皺起來,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舒展他的眉。
不知道他這五個月是怎麼過的,竟累成這個樣子。我想到我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神采奕奕的,工作起來像不知疲憊一樣,熬了夜也不會有多麼大的影響。他的作息一直很好,早上起得也早,總是打電話叫醒我,提醒我吃早餐。
我從沒有見他如此憔悴過。
之前我還曾經想,真的太不公平,為什麼經歷了那樣的一段情之後,他可以走得那麼毫無留戀,而我卻陷在其中久久不能自拔。我覺得自己虧大了,折騰自己到這幅模樣,可是人家卻毫不在意,轉眼都要跟別人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