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姑娘委屈地瞪著我。
正在我們說話間,石越卿衣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本來笑意濃濃的,然而掏出手機來不過掃了一眼,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住了。
我剛將龍蝦三明治拿起來,石越卿他碰了碰我的手肘:
“小滿,你們先吃,我接個電話。”
他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心裡忽然有種不安的情緒遊走起來。汐凰看我在發呆,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瞅什麼呢啊,人家就是去接個電話,你那是什麼表情?”汐凰盯著滿滿一大盆的龍蝦套餐,眼睛亮了亮,笑眯眯道,“今天總算是把這頓飯吃上了,你這個家夥不但自己一毛不拔,居然連你家石先生的錢包都捂得這麼嚴實啊……”
汐凰後面又說了些什麼,我有些恍惚地沒有聽清,只是隨聲附和著。說不清緣由的,我只覺得這個電話來得令人忐忑,給我的直覺相當不好。
不會是左歡,如果是他石越卿沒必要出去接。
那麼是工作上的事?如果是他工作上的事情,我倒沒什麼好擔心的,但如果是……
我心裡在瞬間轉了無數個念頭,近來發生的事情有些多,雖然我能感到石越卿他已經盡力將我護在這許多彎彎繞繞之外,然而我還是免不了的有些憂心忡忡。
他很快就回來了,見我望著他,沖我微微笑,面色如常。我看著他坐回我身邊來,同汐凰道歉說是工作上臨時有一點小問題,請她不要在意。
汐凰正忙著扒大龍蝦的殼子,巧笑靚兮地搖了搖頭。
石越卿沒有看我,自己喝了一口白水。然而我卻注意到,他下意識地一直在捏自己的食指,指甲都被他摁紅了。
我終於忍不住,拉了拉他,試探著問道:“有什麼事嗎?”
他回頭來看我,估計是我頗為擔憂的樣子有些好玩,他抬手來舒展我的眉頭。
“沒什麼事。”他頓了頓,見我仍舊不罷休,只好繼續解釋,“是sion,圖紙上有一處不太清晰,他問我核實一下。”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頓汐凰實在是點得太多,我們三個人努力了半天也沒能全部吃光。臨了,她居然還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問我說:“小滿,今天沒有甜點嗎?”
我拽著她的胳膊:“你不是都吃不下了?”
她十分理直氣壯地答道:“我還有一個甜品胃。”
我一下沒忍住,被她逗得笑了起來。
汐凰的家住在paddington,離牛津街不遠。石越卿這一日沒有開車來,本來我想著一起把汐凰送回家去,但她堅持說不用,出門就是公交,方便極了,她才不要做閃亮的燈泡。
我嗔怪她一眼。
將汐凰送上公交以後,石越卿拉著我的手在牛津街上閑逛。我跟他說起汐凰的種種趣事,細數田小姑娘的各種好處。
“汐凰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特別有理,”我清了清嗓子,試圖模仿她的語調,“‘小滿,能給你帶來極致快樂的人往往都有能力給你帶來極致的痛苦,你可不要掉以輕心啊。’”
他挑眉看我,“確實有道理,這是說誰呢?”
“說你啊。”我答道。
我說得理所當然,他卻怔愣了一下,然後轉頭仔細地看我。他的眼睛裡閃亮亮的,像是有水光在若隱若現。
我們從h&a旁邊一條懸掛著大球的小路上穿過去,有一個拉小提琴的街頭賣藝人在演奏舒緩浪漫的曲子。我掏掏口袋,摸出一個五十分的硬幣,放進了他的琴盒子裡。
石越卿看到,評價道:“有進步,這次不是一分了。”
“要有點誠意嘛。”我笑起來。
他側頭來看著我笑,看著看著,就停下來。我抬頭仰視他,他的頭發略長了些,發梢被風吹到額前來。這條街上都是各式的小餐館,酒吧這個時間也熱鬧極了。夜空並不晴朗,倫敦特有的潮氣彌漫在空氣之中,似乎有一點點雨滴落在我的臉上。
“小滿,”他醞釀了好久,才慢慢地說道,“你答應我,別放棄,不管發生什麼。”
他的聲音有點沙沙的,街頭藝人的小提琴拉得有些跑調,但此刻聽在我耳朵裡,竟好似天籟之音。我鼻尖酸了酸,卻努力笑起來。
他將我攬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