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挖了一大口開心果的冰欺淩,一邊喂給他,一邊說道:“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是不是特別好吃?要不要再嘗嘗爆米花味道的?”
“不了,”他說,“我看你吃。”
“看我吃是不是覺得特別香啊,”我望著他笑,“特別有食慾對不對?”
他眼睛裡閃閃的,卻沒有答話。
於是我低頭去攪冰欺淩。開心果口味的冰欺淩帶著淡淡的綠顏色,爆米花口味的卻已經化開,本來的蜜糖色融在杯子裡,變成了淺淺的米色。
“石越卿,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你就直說吧。”我沒有看他,只是低聲說道,“我覺得你今天晚上有心事。”
他看著我,眼睛裡略有些驚訝。
我說:“怎麼,被我的第六感折服了嗎?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的直覺很準的。你今晚總是欲言又止的,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你想說什麼,我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
“真的?”他望著我。
“那當然。”我又挖了一口冰欺淩,“我估計著,應該是跟你爸爸的事情有關吧?你不用琢磨措辭了,我堅強著呢,有什麼就直接說吧。”
我故意將語氣說得玩笑些,但他卻並沒有笑起來。
“小滿,我爸……”他微微頓了頓,我看到他咬了咬下唇,思索了一下,才又接道,“我爸他希望我能跟伍舒安結婚。”
我正在攪打著冰欺淩的手上停了一停。
“哦……這有可能啊,正常,我也能理解。”我重新低頭挖了一口,不知怎麼的,卻覺得手指間有些發冷。明明上一秒鐘,爆米花口味還是我的最愛,此刻卻已然食之無味。
“小滿……”他低頭來看我的眼睛,“你眼睛怎麼紅了?”
我吸吸鼻子,立刻犟嘴道:“胡說!誰眼睛紅了?結婚本來就是兩個家庭的事,你爸爸這樣想也沒有錯……”
他一直凝視著我,我停了一停,才終於也抬起頭來看他。
“只是……”
“只是什麼?”他問。
我說:“只是我不知道你怎麼想。”
他靜靜地看了我半晌,然後緩緩笑起來,接著低下頭,十分認真地將我發涼的手指尖團在他的掌心裡,握得緊緊的。
“小滿,我是怎麼想的,你不知道嗎?”
他的眸子裡星星點點,斑斕閃爍,我在那裡面看到了我自己——
我在那裡面只看到了我自己。
那天晚上他給了我一把他家的鑰匙,跟我說這樣以後方便些。我笑說你這是想把我當成保姆啊,我的小時費可是很貴的,你請得起嗎?
他說有點懸,問我要什麼報酬。
我忍不住靠他近些,嘻皮笑臉地說,我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他居然還真的想了一想,眼睛漆黑,像最上等的濃墨。我看到他十分認真的神色,然後聽見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這應該還是請得起的。”
我笑起來。
他也被我逗笑,伸手將我攬住。我將腦袋埋在他的胸膛上,然而,就是在這個瞬間裡,腦海中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黃蓉和靖哥哥。
我想起郭靖那時候跟華箏有婚約,他是付出了些什麼才解除掉它的呢?
與結義兄弟的反目,還有他母親的命。
石越卿跟我說他已經嚴辭拒絕了他父親,他很肯定地說這件事他已經處理好了。可是……可是真的會這樣簡單嗎?
靖哥哥付出了那麼多才換來的東西,他真的不過說了幾句話,就這麼輕易地解決了嗎?
我禁不住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