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
我沒有答話。他漸漸清醒過來,緩緩坐直了,然後看著我,將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裡。
“你怎麼來了?”
他的話同我剛剛在心下琢磨的那一番簡直是一字不差,但我卻早已經忘記自己原本想要同他說些什麼。此時此刻,我只覺得自己心裡發堵,又滿腔柔情,非得做點什麼不可。
於是我蹭進他的懷裡,坐上他的膝頭。他一愣,我卻抬手就環住了他的脖頸,然後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明顯感到他怔住了,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該拿我怎麼辦才好。
過了有好一會兒,他才好像終於緩過來一般,將我往上託一託,摟住我,輕輕地說:“怎麼了,小滿?音樂會沒彈好嗎?”
我埋在他頸窩裡,搖搖頭。
“不是,我就是剛剛進行了一頓很深度的自我反省,現在還有點亂,沒理清。”
他笑起來:“是嗎,你都自我反省什麼了?說來聽聽。”
我把臉從他的頸窩裡抬起來,重新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啊,我是剛剛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太任性了。我做了你的女朋友,沒有為你做過什麼,卻總要你來處處包容我。我還特別不聽話,很晚才回家,老是讓你擔心。我半夜睡不著,就不管不顧地煩你,完全也沒想過你是不是有時間,會不會正在忙。我會做那麼多好吃的菜,卻從來都沒好好地一樣一樣做給你吃過,就知道許給你各種各樣的空頭支票……”
我頓了頓,一下子說了太多,忽然有點接不下去。於是我重新把臉埋回他的頸窩裡,甕聲甕氣地總結道:
“總之,我就是太自私太不好了,我是一個特別特別特別不好的女朋友。”
我的總結性陳詞結束以後,半晌也沒聽到石越卿的聲音。我的耳朵捕捉到他的心跳聲,快速而有力,好像帶有著炙熱的溫度。
於是我便想要從他膝頭下來,可剛一動彈,他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抬手就將我的腦袋重新按回在了自己的頸窩裡。
我感到他的胳膊緊箍住了我,堅實又溫暖。
“小滿,沒有人比你更好了。”他說。
……
我不記得自己在他懷裡賴了多久,最後還是sion探了腦袋進來,輕咳一聲,說休息時間已經結束的時候,我才極不情願地從他身上溜下來。
他站起來,看著我笑,眉眼裡一絲淩厲都沒有。他讓我先回去,說自己這邊可能還需要幾個小時,忙完了就去找我。
我出門的時候,他的同事們都笑著看我,然而我絲毫不覺羞愧,十分大方地對他們笑臉相迎,反倒令他們都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了很多事。
我想石越卿他已經把我介紹給了他身邊的每一個人,他所有的同事,朋友還有尊敬的長輩。他爸爸對我雖然沒那麼和藹,但他爸爸對他也不和藹。而他待他爸更是有如陌生人一般,所以我倒並不把這放在心上。
說起來,我倒真的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將他與父親的關系弄得這樣形同陌路?
誠然,他父親在他成長的路上沒做什麼,但畢竟父子,就算關系不甚親近,想來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應該也不會至於如此。
這種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問,想了想,還是決定以後再說吧。
回到家,我將演出的禮服放好,隨手泡了一壺茉莉花茶,茶香四溢。我摟著大抱枕坐到書桌前,田小姑娘的電話在這時候打進來。
“喂,小滿,”她說道,對面傳來她碰到琴鍵的聲音,“音樂會彈完了?彈得怎麼樣?”
“嗯,彈得還行,雖然沒有昨晚好,但是也還不錯。”這樣說著,我又笑起來,“不過怎麼可能有昨晚好呢,也不看看昨晚的觀眾是誰。”
田汐凰很不屑地“切”了一聲。
“得了,你現在熱戀期,看什麼都像粉紅泡泡。”她好像趴在了琴上,我聽到鍵子被刮響的聲音,“不過作為你的閨蜜,我可要提醒你,能給你帶來極致快樂的人往往都有能力給你帶來極致的痛苦,你可不要掉以輕心啊。”
我完全沒聽進去,笑眯眯地答道:“知道啦,我的田大哲學家,你對我最好了。”
她冷哼一聲,我卻思緒一轉,接道,“對了,我還想問你呢,你師姐是不是最近要在ore ha開音樂會了?票你買了嗎?”
“快了,一月底吧。”汐凰說,“我還沒買票呢,你去嗎?你去的話我一起買了吧,咱們倆還能坐在一起。”
“當然去,不過……我需要兩張票。”
田小姑娘靜默了一下,緊接著我就聽到她在電話那端十分不滿地砸了下琴,沖我怒吼道:
“我說陳小滿,你也太不像話了吧,去聽我師姐音樂會你居然還要帶家屬?!”她略一頓,又接下去,“咱們可是有一大堆同學朋友都要去,你秀恩愛也要掌握點尺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