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看我自己,一套棕色的毛絨運動服,黑色的運動鞋,運動服是很多年前買的,拉鏈已經有些不大靈光,我索性敞著懷,裡面是一件黑色的小背心。
“這樣穿舒服。”我笑起來,隨即又問,“你這一路順利麼?”
“嗯,我倒不累。”說話間,嶽溪的行李已經全部搬進屋子了,“小滿,我還有時差呢,反正也睡不著,要不你帶我四處去看看?”
我看了眼手機,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鐘,我心裡是有些不情願的,但看著嶽溪閃閃的大眼睛,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好吧。”
接她的人安頓好行李以後就離開了,學校離酒店很近,走路不過五分鐘,我們慢慢地逛,晃在倫敦的大街上。
“小滿,說來要謝謝你,我們素不相識的,你肯幫我這麼多忙。”嶽溪忽然沖我笑,眼睛眯成彎彎的一條線。
我說:“你嘴巴太甜,一口一個學姐,我怎麼好意思不幫忙呢。”
嶽溪笑起來。
我們學校坐落在貝克街旁邊,roya acadeusic,這個名字在古典音樂的圈子裡很響亮,在音樂學生眼中,如同牛津和劍橋。
這一日時間太晚了,學校已經關門,我只能帶著她在門外逛逛,給她講講學校的內部構造。我們都是學鋼琴專業的,與別的專業不同的是,我們幾乎只能在學校練琴。
“小滿,你就沒想過要租一臺琴在家練麼?”嶽溪聽我抱怨訂琴房緊張的時候這樣問道。
我聳了聳肩:“家裡太小了,就算租了也根本放不下啊。”
“倫敦找房子很費勁嗎?”嶽溪有些擔憂地問,“我想找個離學校近點的,但是環境也稍微好一點的,有獨立衛浴這種。”
“這種有很多啊,就看你預算是多少了。”我答道,“咱們學校這個地角太好了,這樣的一室一廳一個禮拜可能至少要四百鎊。”
嶽溪想了想,又問:“那小滿,你住在哪兒啊?”
“我住的近,因為要練琴啊。”我抬手一指,“那兒就是我家,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
嶽溪眼睛一亮,立刻就答應了。
我住的是一幢快有一百年歷史的老房子,房子裡有兩個衛生間和浴室,七個獨立的小公寓。我的公寓只有一個小屋子,灶臺在屋子裡面,沒有油煙機,但有一個小烤箱。地方雖然小,可我的東西卻不少,尤其是書,堆滿了我在宜家買的一個小書架,已經快要溢位來了。
嶽溪進我屋子的時候沒注意到別的,眼睛一下子就盯在我床上的一隻巨大的毛毛蟲娃娃上。它是我從國內搬過來的,有一人長,在我那張單人床上霸道地佔據了一半的位置。
她笑說,小滿你可真不嫌擠得慌。我無奈地說,那怎麼辦,又沒有男朋友,只能拿它來充數了。
嶽溪哈哈大笑起來。
總的來說,我家雖然地方小一點,但五髒俱全,什麼都有,很舒服,離學校特別近,價格也很公道。這個地方是我一個研究生的師姐推薦給我的,她是香港人,有個很可愛的名字叫做innie,平時很關照我。
她和她的男朋友住在我的樓上。老樓的隔音有時候不是很好,我晚上偶爾還能聽見床在咯吱咯吱響的聲音。
我將這回事抱怨給田汐凰聽,她那時正在pizza express叫了一份披薩準備帶走回家吃,我陪她等在那裡。
她撇撇嘴:“陳小滿,你是好奇呢?還是羨慕啊?我還能不瞭解你嗎?不用跟我拐彎抹角的,有什麼就直說了吧。”
我怒視她一眼,“我看上去像那麼饑渴的樣子?”
田小姑娘叫的披薩來了,服務生小哥將包裝的整整齊齊的盒子遞給我,我接過來,然後沖他明媚地一笑。
回過頭來,卻正對上田小姑娘的一雙鳳眼。
“嗯,”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像,特別像。”
我:“……”
田汐凰跟我同屆,我之所以能跟她混得這樣熟,都要歸功於我音樂分析那門課學得出色。起初我們只是常常在琴房碰到,田小姑娘練琴刻苦,最初給我的印象可以說成是端莊大方,待人和善但保持距離,像個大家閨秀。
直到有一天,我的琴房時間剛巧訂在她的後面,無奈只好進門去趕她。田小姑娘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隨手開啟訂琴房的網頁瞅了一眼,看到了我的名字。
只見她皺著眉頭念:“小滿……an……”
緊接著她突然一下跳起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一把握住我的手,叫道:“啊呀!aex說的an,原來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