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知道她聽懂了,只自顧自開口,“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人?因為對方的身份跟人交往?”
她下意識搖頭。
他略微一怔,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不是隻有家境優渥的人才有資格出國,我承認她給過我精神上的幫助,不過去交換的費用一部分是靠申請,另一部分靠的是獎學金,我不習慣向家裡要錢,直到現在,生活費都是自己一點點掙下來的。”
她從沒聽他提起過這事,心裡只詫異一瞬,很快釋然。他一直都是學弟學妹中最好的模範,跟流言詆毀的並不一樣。
“那,為什麼不解釋?”大家不都誤會了嗎?
他的神情像是似有若無的嘲諷,也不回應,只忽然間問,“你說,和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相比,普通人真的有優勢嗎?考入了首都大學,就一定能有不一樣的結局?”
晏秋愣了愣,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顧慮,這算是質疑人生?
她語氣略微一頓,這才回應說,“知識不能改變命運,大學也不能。我也想過自己那麼拼命是為了什麼?高中三年埋頭苦讀,考大學,讀研究生,然後呢?找一個像樣的工作?或許到時回頭來看,會覺得時光蹉跎,浪費了那麼多寶貴的時間念枯燥的課本,學枯燥的課程,結果步入社會,才發現毫無用處。”
她淡淡地哂笑,望向他,臉龐被柔和的光籠罩。“其實不是那樣的,我寧願以為,大學裡的學習是為了塑造獨立的品格,是為了教會成年人發現自己的才能,並且勇敢地實踐,在以後的人生裡,不至於那麼渾渾噩噩。”
一時間,何昫陷入失神中,心裡竄出一股難言的驚悸,身體不由微微顫動。他長久地凝視著她,張了張嘴,又閉合,竟不知該說什麼。
良久,他輕聲喃喃,“是麼?”
身旁的人摸了摸頭,羞赧地笑了,“我隨口說的,估計最近雞湯文看多了。”
何昫輕笑。
出來待了有一陣了,晏秋說了聲“我們回去吧”,轉身之際卻意外碰到了身旁的裝飾花盆,腳下一勾,整個人直往下撲。何昫從側邊接住她,避免了尷尬的場面。
她回過身,正想道謝,可這才發覺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她一抬頭,差點碰到他的下顎,像是舞蹈姿勢,親近曖昧。
氣氛微妙,她一時怔忡。錯愕之中,面前的人竟低下了頭,將要湊近了,晏秋身子一抖,回過神急忙把人推開。
嘴唇,好像……碰到了?她漲紅了臉,無措地撇開視線。
這算什麼?
“對不起。”她聽見了他的道歉聲,可還是渾身不自在,垂下頭緊盯著地面,“你,你喝太多了!”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說著反身就走。
接下來的時間格外難熬,晏秋如坐針氈,整個人渾渾噩噩,尤其不敢去看何昫。
回到學校,終於迎來了岔路口,她連道別的話也沒說,低頭就走,身後的人卻在這時驀然出聲,“你.......”
她嚇了一跳,僵硬地站住,揹著身,沒有轉頭,半晌,又聽見了近似嘆息的一聲,“沒什麼。”
晏秋幾乎拔腿就走,急沖沖地往前,卻又在橋頭和江湛偶遇。
她心裡一團糟,見到迎面走來的人,一時愣住,對方顯然也怔了怔。
江湛朝她身後望了一眼,收回視線,沒有說話。
她莫名的心虛,只聽對方搭話說,“剛從外邊回來?”
“嗯。”她找不到話說,想了想才道,“你呢?”
“實驗室裡太悶,出來晃晃。”他隨口應了一句,見她沉默,又主動開口,“待會兒去哪兒?”
“食堂吧。”之前幾乎沒吃下什麼東西,這會兒正巧能趕上宵夜。
江湛點點頭,“順路。”
哪裡順路了?剛才還是相反的方向。晏秋心裡腹誹,也不敢吭聲。
湖畔楊柳彎彎,沒有風,只呆呆的,一動不動,和白日裡輕飄的身姿截然不同。湖面波瀾不驚,月光鋪灑,顯得愈發深邃沉靜。
江湛兩手插兜,腳步懶散,偶爾偏頭瞥她一眼。
一路靜悄悄的,誰也不言聲。
“今天去外邊玩兒了什麼?”他忽然打破了沉默。
晏秋回過神,一板一眼地回答,“看了電影,還吃了飯,和社團裡的幾個人一起的。”
“何昫也在?”
“嗯。”晏秋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