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後看著這行宮,幾十年前,她曾來過的,只是那時候她還是備受寵愛的茵嬪。
她諷刺一笑,道:“明日大宴,能見到太上皇麼?”
“應該能。”趙闞此番親自叫他們來,不就是拿定了她們都想親自見見那個自私無情的老皇帝麼?
“嗯。”江太後冷淡說罷,便將他打發出去了。
等他一走,她才停下腳步,倚著長廊邊坐了下來。
紅色燈籠的倒影在水中晃動,她眼前浮現的,還是曾經來行宮小住時,身邊那個發誓說此生摯愛她一人的皇帝。
她心中冷意更甚,可眼底的淚卻止不住冒了出來。
蘭姑跟在一側,見她如此,輕聲勸慰道:“娘娘,時辰不早,早些歇著吧。”
“蘭姑,你說哀家現在,是不是已經人老珠黃了?”她撫摸著自己的臉,輕聲問道。
“娘娘風韻猶存。”蘭姑垂眸道。
“風韻猶存……”江太後笑起來:“好一個風韻猶存。”等到明日見了他,她一定會問個清楚,當初為何如此待她!為何昨日還口口聲聲說只愛她一人,轉頭就能揮刀無情要殺她!
蘭姑看她如此,略有些不忍:“娘娘,您可要去見見齊國君主?”
“自然是要見的,哀家是他的生母,若算來,哀家還是齊國的太後呢。”她冷淡一笑,起了身便回去了。
趙懷琰現在想要脫離自己的掌控麼?除非他不認自己這個生母,可血緣親情大於天,他怎麼能不認自己!
趙懷琰也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了。
行宮殿只中,高稟跟在一側輕聲問道:“皇上,明日見到江太後……”
“不必管她。”趙懷琰顯得極為平靜,看了眼齊國傳來的密信,只道:“鄭穹還未過來?”
“鄭大人在處置雲水間的事,說遲些過來。”高稟看他岔開話題,也不再繼續追問。
趙懷琰冷淡嗯了一聲,便將人都打發出去了。
等人走了,他才終於放下了手裡翻看的東西,目光清涼的落在案臺上,心中猶如有人正在一刀一刀將他淩遲一般。
明日要面對的,是他的親生父母和兄弟,但明日過後,必有人死,不是父皇,就是母後。
他淡淡望著這黑夜,與他小時候獨自縮在後宮角落中看到的一模一樣,永無止境的沉默和黑暗,似乎能將人吞進去。
第二天一早,京城就已經萬分熱鬧起來。
因為歸降一事,京城湧入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也有不少伺機而動別有用心的人。
當晚趙懷琰的行宮便已經遇到過不下三次的行刺了,包括下毒、放火……應有盡有,但這些是趙懷琰早就料到了的,也知道肯定並非趙闞授意。趙闞不會這麼蠢,費盡心力把人邀來,僅僅是為了刺殺。
清晨,鄭穹便已經出現在趙懷琰的跟前了。雖然之前他一直跟著林錦嫿,也佩服林錦嫿,但他知道他的志向一直都是在官場,他要做官,投奔趙懷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也不會得罪林錦嫿!
“草民見過皇上。”鄭穹跪下俯身行了大禮。
“查到了什麼?”趙懷琰任由下人服侍著更衣,淡淡問他。
“趙闞並沒有異動,沒有派人去找救兵,也沒有派人去偷襲,朝中大臣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鄭穹也是很困惑。以前趙闞的計劃其實不難猜到,但現在他卻誰也不說,只強行將趙懷琰和江太後請了過來。
趙懷琰聞言,面色淡淡,穿戴收拾好後,才跟他道:“仔細盯著,一旦有異動,按原計劃行事。”
“是!”鄭穹立即應下。
很快趙懷琰便帶著此番過來的大臣們一道朝設立宴席的帝臺去了。
帝臺是錦朝在重大節日時才會用的地方,此番趙闞將宴會設立在這裡,無疑是為表現出重視。
宴會佈置的十分奢華,侍立的宮人數百,時令的鮮花更是快馬加鞭從各地送來,來人若不是知道錦朝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也會誤以為如今的錦朝依舊繁榮昌盛。
趙懷琰見到趙闞時,他一身明黃衣袍,早早站在了宴席的最上首,似乎在等著他過來一般。
趙闞輕笑,瞧著越走越近的人,特意迎上前,淺笑:“好久不見大皇兄,轉眼大皇兄已是齊國君主,更侵吞了我錦朝大半的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