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嫿見此,只得端起了湯放到嘴邊淺淺抿了一口,果然,湯到了嘴裡就吃出了異味來。她的味覺不算極為靈敏,但侯夫人卻過於笨,為了掩飾住湯裡的藥味,故意又加了一味極苦的黃連在裡頭想要掩飾住其他味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哪裡還不知道有問題?
一小口下肚,林錦嫿就覺得手微微有些發麻了。
她將羹湯放在一側,才笑道:“侯夫人身子最近好似不大好?”
“當真?”侯夫人緊張的問了一句,林錦嫿淺淺一笑:“恕錦嫿今兒不能替夫人看了,為了駙馬的病,錦嫿心中絲毫不敢亂,就怕到時候糊塗了,害了駙馬爺。”
侯夫人聞言,眸光微黯,她這是在威脅自己,今兒端慧公主還在護著她麼。
“對了,我才讓我的下人去駙馬那兒問情況,一會兒公主怕就要叫人來,侯夫人既然來了,不若提前去跟公主請個安?也省得公主誤會侯夫人不把公主府放在眼裡。”林錦嫿將發麻的手攏在袖子裡垂在一側,面上只做正常笑道。
定南侯夫人跟身邊的丫環對視了一眼,丫環見林錦嫿面色正常,心裡也不大放心這羹湯,才跟著道:“既如此,夫人不若先去請個安。”
定南侯夫人覺得不甘心,可又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隔壁牢房還有人,公主府的人又隨時會過來,想了想,到底還是起了身,只笑看著林錦嫿:“等你出了大牢,一定要來定南侯府陪陪我,如今我身邊說話的人不多,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說這話時,她面上的笑容都勉強。
林錦嫿心裡慶幸她一直就是個笨的,否則這種時候來背後插一刀,讓她毫無防備,那就慘了。
等送走定南侯夫人,林錦嫿才到了牆角,用力將方才喝進去的藥吐了出來,又從袖子裡摸了一粒解毒丸吞下,才坐到桌邊鬆了口氣。
她就說發生定南侯那件事後,侯夫人這般善妒的人怎麼可能還和顏悅色的待自己。
她正想著,隔壁傳來低低的嗚咽聲,似乎在詢問她一般。
林錦嫿抬頭看去,下午西垂的陽光正好落在他臉上,雖然髒了些,但能看到清晰的五官,有稜有角,尤其是一雙眼睛,黑如珠玉,似乎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林錦嫿微微皺眉,才搖搖頭:“我沒事。”
她說完,那嗚咽聲才停下了。
林錦嫿驚訝他能聽懂人話,隨後才想起他也是跟著雜技團的人一起長大的,雖然被當做野獸一般馴養,但應該也能聽懂人話。
不多時,領頭的衙役送了飯菜來,林錦嫿才讓他重新鎖好了牢門,不過依舊沒有什麼胃口吃飯,只一心記掛著林錦澄跟王汝嫣的事兒,只希望一切順利才好。
宮中,王禦史垂首站在殿下等著皇帝批閱奏章,心裡卻記掛著此時此刻還在外面罰跪的林錦澄和王汝嫣二人。
過了許久,王禦史見皇帝依舊穩穩坐著批改奏章,有些忍不住道:“皇上,林少將軍今日還受了傷……”
“你不是不信任他麼,現在倒是心疼他了?”皇帝皺著眉頭,拿起朱筆批了份摺子,才道:“西南那些蠻夷還敢蠢蠢欲動,難不成真要跟我錦朝開戰不成!”
“皇上……”
王禦史不知說什麼好,皇帝卻是沉沉看他一眼:“王愛卿,你說朕應該怎麼辦?現在陶家人也在宮外候著,朕是該成全你王家和林家,還是成全陶家?”
王禦史連忙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願意為此事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微臣願意辭官……”
“辭官?你這是在威脅朕!”皇帝一拍桌子,寒聲道。
王禦史忙俯身:“微臣不敢,臣只是想,等臣貶為庶民,嫣兒就配不上陶公子了,陶公子也好另尋良配……”
皇帝淡淡睨著他,又默默去看自己的奏章了。
王禦史就這樣跪伏著,宮外,林錦澄跟王汝嫣也直直跪著,烈日當空,兩人均是汗如雨下,卻依舊絲毫不動。
林錦澄背脊挺得很直,往前挪了挪,替王汝嫣擋住些烈日,才轉頭看她:“嫣兒,委屈你了。”
王汝嫣心裡只覺得甜絲絲的,苦嗎?一點都不苦,若是跟林公子在一起,他還深愛著自己,就是這樣死去,她也願意。
“我只擔心林公子你苦。”
“我喜歡你喚我錦澄,你喚一聲我就不苦了。”林錦澄耳根微熱,王汝嫣也驀地面頰緋紅,互相看了一眼,均羞澀的撇開了臉去,但又都忍不住互相看了過來。
安公公守在宮門口,瞧見他們這小動作,心裡也是感慨,只指著一側的陰涼處道:“二位請跪到這兒來吧,莫擋了其他貴人過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