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看她若有所思,淺笑道:“過幾日本妃一個遠親侄女要入宮來跟公主為伴,她對這宮裡宮外都不熟,林小姐,本妃也就跟你熟悉些,想請你作伴,你可願意?”
“臣女只擔心天資愚鈍……”
“本妃覺得你甚是聰明,太後也喜歡你,到時候你若不來,那本妃只能請徐夫人來了,她知書達理,徐大人如今又是國子監祭酒,聽聞皇上有意為公主籌辦女學,指不定到時候公主還要去國子監上學呢。”賢妃笑的溫柔似水,聲音亦如潺潺溪水般輕柔動聽,可落在林錦嫿耳朵裡,只是冷厲的威脅。
林錦嫿看了眼不再說話的雲姜,垂眸道:“臣女願意一試。”
“那就好。”賢妃笑罷,這才款款往裡屋而去。
等她走了,雲姜才站起身來,似乎也沒了方才的氣勢,退讓在林錦嫿身側不再出聲。
一直到出了宮門,雲姜都是面有憂思的樣子,林錦嫿忽然想到,雲姜怕不是不想嫁,而是不想嫁給別人,她定是有了心上人,卻被賢妃察覺了。
墨風迎來,看她望著宮門出神,奇怪道:“小姐,怎麼了?”
林錦嫿緩緩搖搖頭:“賢妃是吃定我了。”
“那怎麼辦……”
“今晚那兩人,便當是告誡賢妃吧。”林錦嫿目光沉沉,轉頭直接上了馬車。
夜幕很快落下,貢院的考生也都陸陸續續出來了。春闈考試只考一日,等到選出前二十名,再經由殿試選出前三甲,這是皇帝新增的規矩。
徐程青出來時,倒顯得輕松,看了看同一考場的蔣青書,笑道:“蔣兄,你發揮的如何?”
蔣青書想起之前有神秘人曾送過一份策論來給自己,而這次策論的題目竟是與那神秘人送來的一模一樣,而且送來的內容也明顯比自己的更精妙,考入前二十應該不是難題,只是終歸……不是他自己寫的。
他笑的有些勉強,只問他:“徐兄如何?”
“尚可。”徐程青答完,兩人才看到從另一個考場出來的王暉遠,他似乎在考場前跟人說些什麼,蔣青書跟徐程青對視一眼,皆走了過去,靠近了才聽到王暉遠道:“你讓我單獨再寫一遍,我一定能考前二十。”
“王公子,你交了白卷是事實,而且現在時辰已經過了,按規矩您是不能再進去的。”守著考場的侍衛道。
王暉遠哪裡甘心,可考試時,他才研好墨便覺得越來越困,好容易撐過了頭前幾場,最後一場實在撐不住才沉沉睡了去,一醒來已經是考試結束了。
“可是我……”
“王公子,你也別為難我們這些下人不是,回去吧,大不了三年後再來。”侍從說完,已經是沒有耐心了,轉頭直接讓人關了門就走了,氣得王暉遠使勁的拍打大門。
但拍著拍著,察覺到身後有人走來,回頭一看竟是徐程青和蔣青書,只紅著眼陰鷙看他們:“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搗的鬼,我一定會揭發的!”一定是林錦嫿,只有她才有這樣的本事,只有她才會害自己!
徐程青無語的挑挑眉,對蔣青書道:“蔣兄,今晚我請你喝酒,走。”說罷,直接拉著蔣青書離開了。
王暉遠氣得面色發青,憋著一口氣,沒有回王府,反而直接往統管春闈考試的禮部侍郎家而去。
徐程青一路帶著蔣青書回了徐府,徐夫人雖然擔心徐昭昭,卻也沒虧待兒子,早讓人備好了晚膳。
徐程青入了席,才發現魯禦醫跟林錦嫿都不在,奇怪道:“表妹呢?”
“嫿兒正在跟魯禦醫研討藥方,不許我們打攪。”徐夫人欣慰笑道。
蔣青書本是拘謹在下面坐著,聽到‘嫿兒’二字,眼睛微微一亮。
徐程青只做惋惜嘆口氣:“辛苦她了,遲些我再去尋她。”說罷,又忙招呼起蔣青書來。
林錦嫿此時正在徐昭昭房中,魯禦醫看著四處打量的墨風,不由眼睛一瞪:“你看來看去,在找什麼?”
林錦嫿一瞧這老頭脾氣還挺大,笑道:“之前這屋子漏雨,我讓墨風再看看,今兒外面烏雲密佈,夜裡怕是有大雨。”她話音才落,外頭倒配合的響起一聲隆隆悶雷,而後便是閃電劃過。
魯禦醫聽見,倒也不再多疑,只讓人點了蠟燭又跟林錦嫿討論起醫方來,不過當然是以他說林錦嫿聆聽為主。
林錦嫿悄悄看了眼墨風,墨風頷首,趁著屋子裡的人不備,藉著角落的暗色,直接竄上了房梁。
夜已深,驚雷過後不久,風捲起烏黑殘雲,遮天蔽日,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院子裡的下人們也都紛紛拿手遮著頭開始四處跑了起來。
院子裡管事婆子抓著跑得正歡的丫鬟問道:“我讓小靜去庫房領月例銀子的,她怎麼還沒回來?”
丫鬟笑道:“她嫌天太黑不敢去,跟人換了差事,這會兒上小姐房裡替小姐擦洗傷口去了。”
管事婆子聽罷,只笑笑,嗔罵一句她偷懶,便不再多說,看著時辰也不早了,便讓沒差事的都下去休息了。
魯禦醫跟林錦嫿討論完方子,便一同出來了,看守的丫頭這才去裡頭滅了蠟燭,守在了角房裡。
院子一叢圓灌木後,兩雙眼睛緊張的看著林錦嫿一行人離開,才對視一眼,悄悄跑到了廊下,去敲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