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嫿看他一把年紀,不想跟他計較,只忍著氣性好生道:“昭昭脈雖弱,但並不是絕脈,魯禦醫何苦就說出迴天乏術這等惡毒之詞?”
“你……”
“我非神醫,不過魯禦醫實屬庸醫罷了,連個小傷患都治不好,還稱什麼禦醫世家?醫者仁心你也沒有,我以前還當你是當今宮裡禦醫第一人,現在看來,我真是有眼無珠,竟沒看清你不過是個坑蒙拐騙的庸才!”林錦嫿越說越狠。
魯禦醫當即鬍子都氣得翹起來了,把手裡的藥箱往地上一摔:“黃口小兒,你有幾分本事就來指認我是庸才!”
“魯禦醫不是還稱呼我為神醫嗎?”林錦嫿越發諷刺。
魯禦醫聽罷,胸口起伏的越發厲害,快速呼吸幾口,又一屁股在方才的圓凳上坐了下來,手搭上了徐昭昭的脈:“此脈雖非絕脈,但頸骨受損,更重傷到頭部,我就是能吊住這命,也救不活這人……”
林錦嫿看了看他隨身帶著的幾本醫術,皆是當時醫學之典範,但魯禦醫這樣正統禦醫世家出來的人,是不屑於看民間名醫寫得‘偏方’各不知名古籍的法子的。
林錦嫿當即道:“你稍等。”說罷,扭頭就朝自己院子跑去,不多會兒,便抱了一摞的書來放到他懷裡:“我曾見人寫過,頭部受傷,只要處理及時,輔以溫和藥物先讓骨頭癒合,再用烈藥沖散淤血,最後用尋常藥物治療即可恢複的例子,大人不知?”
“我行醫數十載,從未聽過……”
“不代表不行。”林錦嫿看他:“鄭嬌嬌小姐的病,大人用尋常的法子,不是連瞧都沒瞧出來嗎?”
這件事是魯禦醫的恥辱柱,聞言,差點暴跳如雷,狠狠攥緊她的書:“試試就試試,黃口小兒,你那點遊學之術我倒要看看在我手裡能發揮幾成!”
林錦嫿一顆心終於落下來,她能治各種奇怪的病症,但徐昭昭她不敢輕忽,尤其是現在這種狀況,自然是身經百戰的魯禦醫更靠譜些。
她淺淺鬆了口氣,露出笑意,聲音也不如方才那般大,只輕笑道:“魯禦醫乃是錦朝第一禦醫,這方子在你手裡,定能發揮出十成十的藥效。”
魯禦醫一怔,嘴巴囁嚅幾下,卻沒再反駁,只轉頭吩咐藥童去買藥,又開始研究起書上的醫案來。
一側正襟危坐的徐泊山也彷彿終於呼了口氣,徐夫人也整個兒軟了身子悄悄拿帕子擦起眼淚來。
徐程青叫了林錦嫿出來,到了院子外頭,才終於道:“倒是多虧你這出激將法,魯禦醫這老頭自傲又小氣,若不是你來,只怕早撂挑子走了。”
“昭昭的情況也實屬兇險。”林錦嫿能理解魯禦醫的想法,只問道:“昭昭是為何出事的,可曾使人調查過了?”
徐程青一想起這事兒,便冷了臉:“還不知道。今早昭昭非要去給我買一些好的筆墨紙硯,結果騎馬到街市時,不知怎麼忽然發了狂把她甩了下去,但昭昭那匹馬是我親自挑的,最是溫順,跟昭昭又親,絕不會做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會不會是府裡的人?”林錦嫿問道,徐昭昭的馬有人專門看顧,除了徐府的人,她想不到誰還能下手。
“我也這般懷疑,不過我還沒動聲色,那人很快就會露出馬腳的,若是找到……”徐程青死咬著牙關,若是找到,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
林錦嫿倒是懷疑起這府裡是不是還有德妃的人,在徐家入京時德妃便安排了人在徐府裡,後來發現後徐家便看的很嚴,但凡有問題的人都打發了,不可能再有被人安排人進來才是。
她想了想,終究是臆測,便沒告訴他,只道:“尋人好生照看著昭昭吧,明日便是春闈,表哥不要影響了心情才是。”
徐程青沉沉呼了口氣,目光堅毅的看著遠方:“明日,我定要拿個最好的名次!”
林錦嫿見狀,心中也稍稍安了些,她最擔心徐程青會因此而影響了心情,從而中了別人的計了。
回到小院裡,林錦嫿看到早早侯在門口的墨雪,知道她有話要說,才入門便道:“我要沐浴,墨風墨雪伺候,其他人退下。”
下人們皆應了是紛紛退下。
到了房間,關好房門,墨雪才上前道:“小姐,奴婢發現害徐小姐的人是誰了?”
“是?”
“跟馬房相好的沫兒,原也是咱們這院子伺候的,後來不知為何被舅夫人調去了洗衣房。奴婢本來想將此事直接告訴舅夫人,但跟蹤她時,卻發現她私下裡竟託人帶了信去宮裡。”墨雪道。
“可曾截下了信?”墨風跟著問道。
墨雪頷首,從袖子裡抽出一張信紙來,雙手遞給了林錦嫿:“奴婢為了不打草驚蛇,這一份是謄抄的,原份已經讓人送走了。”
林錦嫿點點頭,開啟信紙才看到第一列字,便察覺不對勁了,因為開頭第一句便是‘敬德妃娘娘’。
她未看完,便放下了信紙,微微擰眉:“這封信是故意給你看的,你現在去找找沫兒,八成已經死了。”
墨雪微微皺眉,墨風立即出門去檢視了,不多會兒回來便是面色凝重:“死了,被人發現在房間裡上吊的。”
“你被她利用了。”林錦嫿又看了看信,微微嘆了口氣:“那人八成知道你們會盯著府裡的情況,所以故意做給你們看的,否則你能察覺到她與人勾通還傳了信,為何察覺不到她接到命令對昭昭下手呢?
“那這信……不是給德妃的?”墨雪問道。
墨風也跟著搖頭:“德妃並不蠢,怎麼可能讓人直接在密信上寫上她的名字,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讓徐家人跟德妃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