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任何人代筆,都是李代桃僵。
陸斐源的臉色更不善:“你可以拒絕約稿,沒有人會強迫你去寫什麼。”
“但是我想寫啊。”米冉還是堅持,頓了頓,她嘆了口氣:“你知道嗎?只有在寫作的時候,我才明白自己是誰。”
她很孤單,作為米冉的一部分,除了丈夫陸斐源以外,向來不為人所知。
就算身邊圍繞著許許多多的人,“米冉”的那個靈魂,卻始終孤單。
她曾經聽說過一句話:一個人的一生需要經歷三種死亡:第一種是生理上的死亡,既呼吸停止,大腦不再運轉,這時候你就告別了人世。
第二種死亡,是遺體的追悼會上,親朋好友向你作了最後的告別,他們哭泣並且擁抱,在心裡接納了你去世的事實,這樣一來,你在他們的心中也就死去了。
而最後一種死亡叫做遺忘。
隨著時間的流逝,當世界上最後一個人將你遺忘的時候,這世界上便不再有你的痕跡,更不再有你的位置,這時候,你便永遠地死去了。
她不想“米冉”這個名字被人們所遺忘,所以固執地用原名來當了筆名。這樣一來,哪怕時間流逝,呼吸和心跳全部停止。千百年以後,世人也會知曉曾經有個女人叫做米冉,她寫了一部劇本叫做《婚途》,她改變了一個國家的婚姻法律,讓後代的婚姻道德得以忠貞。
至於是非如何,則留待後人來評說。
所以,她也固執地想要寫這一本書,這是她存在的證明啊……
兩個人爭執到夜晚,誰也沒能說服誰,畢竟在陸斐源的心中,妻子的安全最重要。
“斐源,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除了《婚途》之外,我還有許多話要說的。”
躺在被子裡,米冉也沒忘了說服丈夫:“現在網路上對於特別法的否定聲音很大。有的人認為,這是一種反人性的非法政策,也有的人認為,這個政策只有幾年的時效性。官方不表態,連特別法的支持者都沒了信心。我想這時候,我應該站出來說幾句話,這才是負責任的做法。”
陸斐源默然:“冉冉,你又不是官方,更不是能決定法律的那個人,你不需要負起什麼責任。”
“但我是《婚途》的第一編劇呀,每個看過電視劇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還排在卓然的前面呢。”
當然,現在很多人都認為:卓然=米冉,可憐的卓然替她背了不少的黑鍋。
陸斐源還是不答應:“一直以來,你的目標都是改變這個國家的婚姻觀念——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該怎麼做,那是國家和政府的事情,你可以保持沉默。”
“但是保持沉默不是我的風格,你知道的,我可以在許多事面前閉嘴,但是絕對不會在這種大事面前沉默。”
兩人對視,一方是執著的真摯,一方是不無擔心的愛戀。
米冉的眼神很明確也很坦然——
這是我的作品,我有必要向世人解釋它究竟代表了什麼。
陸斐源最後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道:“下不為例。”
“嗯。”
一個月後,米冉正式接了約稿信,開始了新一輪的創作。
期間,丹麥那邊傳來了好訊息:溫彤和卓然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拿到了結婚證明。這是丹麥第2313對宣佈結婚的外國女同性戀者。
丹麥寬松自由的婚姻法律規定了——我們可以選擇特殊的愛人,只要我愛他,他愛我,我們互相是彼此的,我們的愛情忠貞不渝,那麼這就是上帝的安排。
婚禮的場所選在了地中海的一座小島上,這裡遠離城市的喧囂,碧藍海天,白色的沙灘,連綿起伏的珊瑚礁,一切都夢幻的不可思議。
米冉也去參加了她們的婚禮。整場婚禮樸素但不單調,熱情但不熱鬧。
婚禮的現場上,卓然的爺爺見證了兩個人的婚禮的。
在教堂牧師的見證之下,兩個人交換戒指,互相親吻對方,現場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鼓掌聲。
溫彤的一個大學室友甚至喜極而泣,她說,溫彤大學的時候總是趴在視窗看卓然從圖書館前經過,看了整整兩年,卻不敢說一句學姐我好喜歡你。
然而每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溫彤只會在卓然的面前表現出孩子氣的一面。
她愛慕卓然,愛了整整六年,如今才結成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