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花把事情經過告訴溫素音,“就是這樣,那大夫說……得四十兩。”
看著溫素音單薄的身影,還有這幾日越發清瘦小巧的面龐,宋阿花心中也有些苦澀。
溫素音一動不動地坐了片刻,忽地深吸一口氣,“好,我買。”
宋阿花心中震動,“這可是四十兩,萬一最後趙郎君還是……”
溫素音知道宋阿花想說什麼,“我知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這個決定溫素音做得十分艱難,她身上藏著的五十兩銀子是她最後的依仗,也是為了到京城以後各處打點用的,她藏得很好,之前哪怕再艱難也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就這樣用在秦煜身上,會不會是個錯誤?她心中的忐忑和糾結幾乎將她撕裂,讓她陷入前所未有的兩難之境。
她想了很多不拿出來的好處,也想了很多拿出來的好處——他可以帶她去京城,可以護她安全,可以在路上照料她。
但最後一錘定音、令她內心平靜不再糾結的則是她突然問自己,如果她保持沉默始終沒有拿出這筆銀子,而秦煜最終真的不幸地沒有熬過去,她當真能夠問心無愧且絲毫不悔麼?
當年,她竭盡全力,卻怎麼也救不下親人的性命,眼下又一次面對生死,一念之間,她不應當猶豫的。
那五十兩銀票被溫素音小心地從衣服夾層裡取出,又由宋阿花交到了丘郎中手上。
丘郎中沒想到藥竟真的賣出去了,眼底精光一閃,試探地問:“你剛才去尋了你這表哥的家裡人?”
宋阿花含混應了一聲。
“你這表哥家中倒挺闊氣。”
宋阿花這兩日心情本就煩悶,將他一堵,“老郎中,你別磨磨蹭蹭了,到底什麼時候給他用藥,這還等著救命呢!若他醒過來了藥還沒好,我們就不買了,銀子也退回來。”
退銀子這話踩到了丘郎中的痛腳,他面色不虞,倒也沒再多說什麼,親自寫了條子讓藥童去藥鋪取藥。
待藥來了,他親自動手在小藥爐上煎藥,十分對得住那四十兩銀子。
趙明恆昏迷不醒吃不下藥,最後是用蘆葦管插進嘴裡,一點一點灌進去的。
丘郎中走了,宋阿花把溫素音扶回房,“你不要擔心了,丘郎中說趙郎君也許明天早上就能醒過來,他明天會再過來看情況。”
“今日多謝你,一直替我們奔波勞累。”
“不算什麼,是我應當的,是我虧欠你們的。”
“阿花姑娘,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早些去休息吧,我剛剛聽到小杏兒的哭聲,她肯定也是想你了。”
“沒事,我娘在照看她,我找點事情做,跟你說說話也是好的。”
她根本沒有辦法入睡,閉不上眼睛,一閉眼全是小杏兒悽慘地在向她求救,還會想到那個就在一牆之隔的惡人,近在咫尺,她卻不能動手報仇。
活著真難啊……
次日清晨,天矇矇亮的時候,趙明恆睜開了眼。
他覺得頭很脹很痛,彷彿陷入了一場持續了好幾年的長眠,已經是隔了幾世輪回一般。
扭頭左右看了看,溫素音正坐在床頭,腦袋枕在他的枕頭邊上,睡得很沉,旁邊地上還擺了一盆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