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這一個個問題在溫素音的腦袋裡來回糾纏,連睡著了眉心都沒有舒展開,看起來好不可憐。
……
趙明恆覺得自己懷裡有個溫軟的東西,很舒服,他在半醒不醒之間,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懷裡的東西摟得更緊了點,又沉沉睡去。
清晨的日光透過窗戶紙灑進了屋子,趙明恆的眼皮微微顫動,睜開了。
他很快發覺了異樣,低頭對上了一張清豔至極的臉,巴掌大小,瑩瑩白玉,她眼睛上遮著布帶,但從收緊的唇角能看出來她已經醒了。
趙明恆的大腦難得地空白了一瞬。
這女子是誰?
為何會在自己的床上?
衛淩他們不是那種未經允許就往自己床上送女人的蠢貨。
“夫君。”他聽到那女子微弱的聲音在喚他。
“松開我,可以麼?”
溫素音其實早就醒了,在隔壁的男人突然一個翻身把她摟在懷裡的時候就醒了,她差一點尖叫出聲,最後到底忍了下來,因她想起來了,自己已經嫁人了,這個人是她的夫婿。
她想要掙脫開,但沒想到僅僅是輕微的抵抗,就讓他摟得更緊了,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從來沒有跟一個男人靠得如此近,她渾身緊繃,僵硬得像個木頭一般,甚至不敢大口喘氣。
保持這樣高度緊繃的狀態是很累的,察覺到他醒了,溫素音忍不住提醒他松開自己。
溫素音強忍難過想著:就算他是自己的夫婿,這樣欺負自己,也該足夠了吧?
她說什麼,夫君?
這可笑的稱呼令趙明恆心底嗤笑,這女子到底是誰派來的,莫非以為這種拙劣的賣弄手段就能讓自己心軟了?他心中惱怒非常,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懲處值守的侍衛,竟放進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他猛地把手抽回坐起身,打算喚人進來,卻察覺——
似乎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是這屋子,看佈置這裡應當是一間新房,陳設裝飾都是普通,地方也不大,像尋常民居,而他自己一身紅衣,這女子也是一襲紅裳,弄得倒像——
像他是新郎,她是新娘,二人剛剛成婚似的。
趙明恆被自己心中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心冷不丁一突。
他一聲不吭繞過溫素音,赤腳踏到地上,站起來後他發現,自己比先前矮了些。
他身上裹著的大紅色袍子豔俗至極,繡工粗糙,一看便是成衣鋪子直接買來的便宜貨,袖口上有一大塊濕漉漉的,聞味道應當是酒水,衣裳上還染了像是菜湯的東西,很惡心,但此刻這樣的衣裳竟在他的身上。
自己是被人挾持了麼?還是說有人做局,背後藏著陰謀設計?
他低頭看到了自己的手,虎口處原本有個傷痕的,現在卻不見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在他心底湧動,這些所有無法解釋的蹊蹺之處彙集在一起,幾乎令他窒息。
他拼命地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只記得今日他在馬場騎馬的時候,突然頭暈,眼前一黑便從馬上墜了下來,然後,然後便不記得了,可就算他暈過去了,衛淩他們呢?
雍王殿下活了這些年,還未曾遇過比此刻更匪夷所思更叫人無所適從的場面。
之前一直被忽略的頭上某個地方的疼痛也越來越明顯,趙明恆捂著腦袋,有些搖晃地向外走,突然,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銅鏡,瞳孔微微放大,整個人徹底僵住——他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這是誰?
趙明恆從前閑時也看過幾本雜書,他首先想到什麼人皮面具之流,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鏡中人也摸了摸臉,觸感真實,毫無疑問確確實實是他此刻真實的臉。他又想到什麼道家法門南疆秘術之類,卻又覺荒誕,說句張狂的,若世間真有此奇詭高深的秘法,施法者直接自己換了天子的臉去,豈不是可以謀求更多更大的好處。。
趙明恆心中冒出了許多猜測,一個個陰謀在他腦海裡閃過,又一個個被否定。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許久才從恍惚中漸漸恢複了神思,他不得不承認,他身上發生了一些非鬼神之力無法解釋的古怪事情——
他附身到了一個陌生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是誰,這是在哪裡,如果他在這裡那這男人又在哪,自己現在怎麼樣了,他還能回去麼,如果回去別人會相信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