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途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又是美到不真實的幻象了。
她紅了十五年,賺了很多錢,隱退然後結婚,未嘗不是很好的結果。比繼續和不愛的人繫結在一起要幸福多了。作為一個懂得權衡利弊的成年人,對她最有利的做法就是先給子途機會,等他拿出了誠意,深思熟慮之後再做選擇。
看著眼前心上人充滿期望的眼神,雨聲又在不斷幹擾她的思路,她好想點頭。
可是,當又一道雷鳴響起,洪亮到讓人頭皮發麻,心跳加速。她又突然想起了洛杉磯巡演舞臺上他飆升的歌聲。
不能忽略掉他剛才說的一個細節:求婚成功以後,他要退出娛樂圈。這意味著什麼,“龔子途”這三個字將會徹底從天空般寬廣的星光大道上消失。
如果他真是赫威量産的典型小鮮肉,顏值一下降人氣就跟著下滑的那種,她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和他隱退過甜蜜小日子去。
可是,她看過他的影片,他最後的表演讓她連自己都無法欺騙。
現在結婚,會毀了他。
她看了看龔子途打著石膏、纏著繃帶的手臂,又看了看他的臉,吞了口唾沫,強硬地把淚水也逼了回去:“兔兔,我喜歡過你——不,不是喜歡過,我現在還是很喜歡你。但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又一道閃電劃過,透過玻璃門,照得龔子途面色一片慘白。她握著微微發抖的拳,靜待雷聲過去,然後抬頭對他笑了笑:“我不想說得這麼直白,但你太天真了,天真得我都不忍心再繼續欺騙你。跟你談戀愛很不錯……”說到這裡,她撥了撥頭發,撩人地望了他一眼:“你在某方面也確實讓姐姐感受到了當女人的快樂。然而,我並沒有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念頭。”
“我不信。”他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信。”
“我告訴了你事實,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你是大孩子了,不要什麼事實都要姐姐來教你怎麼去分辨。”
他怔了半晌,又搖了搖頭:“曼曼,我知道你是愛我的。為什麼要故意說這種話來氣我?”
“沒有氣你啊。你不知道嗎,這半年弘亦一直在等我,說等我玩夠了就回頭找他。現在我玩夠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好吧,我撒謊了,這張臉真的很討人喜歡啊,其實我沒玩夠。如果不是因為弘亦不讓我繼續玩下去了,我再陪你個一年半年的也不是不可以。可惜我現在已經結婚了,要收心……哎呀,兔兔,你怎麼眼睛也成兔子眼了,別哭別哭,你這樣難過,姐姐會心疼的呀。”
龔子途抿著唇,淚水一直在紅紅的眼眶中打轉,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侯曼軒,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
這時,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前,亮起了應急燈。
“我知道呀。很感謝兔兔這幾個月的真心,但我要回家了,先不跟你聊了。”她拉開門,面無表情地沉默了兩秒,又回頭對他微微一笑,“對了,給你一個忠告:以後如果想結婚,別談姐弟戀。找一個比你小兩三歲的女孩子,家境優渥,真心愛你,有很多年的青春陪你成長、不會拖你後腿的那種。祝兔兔下一次戀愛順利。”
侯曼軒拉開門,冒著大雨快步跑到車門口。但車門剛被拉開一條縫,已經被一隻手“砰”地一聲扣住。她錯愕地回過頭去,一道陰影落下,嘴唇卻被龔子途的雙唇強勢地壓住。
她推開他,驚慌失措地用包包擋住他的傷口:“你在做什麼,傷口會感染的!趕緊回去!”
不過幾秒時間,兩個人的渾身都濕透了。淩亂的劉海狼狽地垂在龔子途包紮過的額頭,他收了收胳膊,傷口痛得嘴唇都發白了:“只是玩也沒關系,不要離開我。”雨聲太大,他雙目空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我是真的喜歡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喜歡上別人了。”
不能再聽他說一個字。
再這樣下去,她也會崩塌的。
“可是我已經對你失去興趣了。”說完這句話,她推開他的手,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上車、甩手關門。
當車子發動以後,侯曼軒都只是僵硬地縮在車門和靠背的夾角裡。直到車開遠了,她也不敢回頭。
司機看了看倒車鏡,小心翼翼地說:“侯小姐,龔先生沒事嗎?下這麼大雨,一直站著沒動。”
“沒事。”她吃力而沙啞地回答,這兩個字卻已經把她整個人都掏空了。明明是七月酷暑,她卻覺得渾身發冷,朝角落裡又縮了縮,用雙手捂著臉,用沾滿冷雨的手擦掉滾燙的淚。
這個晚上,她撒了很多謊。但是給他的忠告是真的。祝福也是真的。
子途,不管是事業、愛情還是家庭,希望你在我走以後,一生都好,一切都好。
然而,龔子途似乎沒有對她的祝福領情。第二天《y bride》的現場表演他並沒有出現,手機關機,朋友也沒有他的訊息,直接人間蒸發了。
而侯曼軒淋了雨以後發了高燒,表演結束後回家了幾天病,還吐得一塌糊塗。病好以後她依然精神不振,就去醫院做了一下全身體檢。婦科檢查過後,醫生一邊在體檢報告上寫字,一邊語重心長地說:“侯小姐,我知道你們這一行都很忙,但頭三個月胎兒不穩定,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流産,你還是注意保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