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你騙我應付我,我也心甘情願,”薛琮低聲道,“畢竟,我們真珠如今願意花費心思在我身上,已然是了不得的事了。”
“總好過你花心思惦記舊情人。”
這話委實難聽,且觸到了沈懷梔逆鱗,她動作粗魯的推開薛琮的手,直接問道,“我不想聽你說那些有的沒的,我只問你,你突然南下出現在小石村是什麼情況,這裡是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薛琮遺憾的收回手,在沈懷梔身旁坐下,簡單直接的道,“這裡有銀礦。”
短短五個字,沈懷梔已然能窺見其背後涉及的腥風血雨。
她現在終於明白小石村這場禍事的由來了,包括上輩子那場大火在內,如果涉及到銀礦,那無論是異族的突然出現還是當年梧州官場的變動,都情有可原了。
不得不說,她的運氣著實微妙,一選就選了個別人懷裡的聚寶盆。
但即便這裡有銀礦,薛琮本人出現在這裡也頗有些大材小用了,須知上輩子薛琮同樣奉聖人之命去往邊疆,只不過是抵禦北戎,並在那裡呆了三年之久,只不過他出徵時已是他們成親之後,且他出發不久,她就被查出身懷有孕,很是過了一段艱難日子。
因著想起舊日一段不太美妙的回憶,沈懷梔歇了追問的心思,她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副不想同任何人說話的模樣,安靜宛如木石。
但薛琮此時卻很有談興,他道,“自你南下之後,我就不曾疏忽過梧州這邊,既關注的多了,自然會發現些不妥。”
“起初本以為不過是些官員貪贓枉法的平常事,誰知其中涉及到異族細作,金鱗衛插手之後,梧州這邊許多舊年爛賬自然被扯了出來,還牽扯到曾經大皇子二皇子與太子的奪嫡之爭,事情越挖越深之後,這後面的驚天禍坑自然是填不上的。”
“也就是我上輩子起初一直鎮守北疆,對南邊這裡的情況不甚熟悉,否則必定不會置你於危險之中。”
這話沈懷梔是信的,故而她此時只問了一句話,“你什麼時候到的梧州?”
今日能及時救她,顯然不是出於臨時起意。
薛琮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靜道,“半個月前,不過我手上有公務,所以沒能及時來尋你。”
“你要在這裡待多久,什麼時候離開?”沈懷梔又問道。
“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畢,我才會回京複命,”薛琮道,“可能比你想象中呆的時間要長,也可能比你推測的要短,全看這邊官場是個什麼情況。”
小石村的銀礦,異族恰到好處的動手,無一不說明本地官員中有同異族勾結之人,薛琮留在梧州,明顯是要大開殺戒清洗本地官場震懾梧州官員的,其中包括沈懷梔那個位居梧州刺史卻明顯有所失職的父親。
薛琮身為聖人信重之人,被派來處理此事,明顯是不可能徇私的,即便對方是他未婚妻的父親。
所以,沈懷梔問道,“我父親在其中牽扯得有多深?”
在她的記憶裡,上輩子父親只是在梧州多停留了幾年,官途並未有過太大的波折與變動,但對方在梧州蹉跎那幾年,也正好是京中最亂那幾年,永嘉侯府作為處於風暴中心的涉事者,同樣舉步維艱,所以她反而不清楚這次銀礦案帶來的後果有多嚴重。
“就目前的進展來看,牽扯的不太深,”薛琮道,“你不必擔心,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會護著他的。”
薛琮絲毫不覺得自己徇私的行為有任何問題,聖人既然遣他南下,自然清楚他這位岳父事涉其中的話他必然為難,所以,臨出發前,他已經出言請旨,願意以爵位和功勳作保,為沈家贖罪,不論這個罪行有多重,他都願意一力承擔。
對此,聖人自然是要發怒予以斥責的,但如今的薛琮太清楚這位長輩心中矛盾的想法了,對方確實需要一隻聽話的惡犬,但惡犬也得有軟肋,否則上位者用起來總歸會有些疑心與不痛快的。
所以,雖然他看起來兒女情長了些,但這未必不是聖人期望看見的,這種微妙的想法他自己都不見得清楚,但薛琮卻是看了個明白的,否則,他不會將自己的軟肋示於聖人。
“我確實不希望父親出事,但你公然徇私的話,沒問題嗎?”沈懷梔皺眉問道,“人非聖賢,皆有私心,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但如果我父親真的犯下滔天罪責……”
她還在斟酌用詞,薛琮已經快速道,“你不用自己嚇自己,岳父確實事涉不深,真正要負責的是上一任梧州刺史,現在的沈大人,若真要論罪,最重不過一個失察失職之罪。”
說實話,此時的沈懷梔確實有被薛琮的話安慰到,畢竟她確實不想自己的父親淪為罪臣,縱然他有過,身為親生女兒也是無法坐視不理他身陷囚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