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一夜,她背離了薛琮的妻子這個身份,縱然日後她還會是一個好母親,但她再也做不好他的妻子了。
因為,她心裡真正的愛人,另有其人。
在莊子上休養的那幾個月,她開始為和離做準備,十幾年來,她早已和薛琮牽扯太深,想單憑一份和離書就離開薛家離開定國公府,無異於天方夜譚。
所以,她充滿耐心的,一點一滴的為自己的願望做著準備。
或許在有些人看來,她這種選擇有些自私,但對沈懷梔來說,她除了是薛琮的妻子孩子們的母親之外,她還永遠都是她自己。
她已經被人如此拼命守護過如此用心的愛過,哪還敢苛刻為難這曾經被人珍惜過的自己。
所以,和離勢在必行。
事緩則圓,她既不沖動也不魯莽,只認真且努力的實現著自己的願望。
自那之後,這座莊子開始有了姓名,如果可以,她日後下半生的大半時間是要停留在這座莊子裡的,所以,為它取名也無可厚非。
於是,她為它取名“清暉園”。
陳理送了她海棠樹,她想,她也應該回應他些什麼。
古詩有雲,“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她最早取了“清輝”二字,但當這兩個字落於筆端時,她突然發現,如果她取了這兩個字,無異於是將她對他的心意昭告天下。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並不畏懼於此,但她要考慮陳理的身後名,考慮孩子們的想法,考慮兩個家族的顏面,所以,這份情意最終只能留在她心裡。
最後,她取了“清暉”二字,清暉通清輝,代表著她那份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意,是她隱瞞所有人的細膩心思,同時,清暉意為明淨的光輝,正如陳理在她心中的模樣。
此後,清暉園成了她另一個歸宿。
夢境走到這裡時,重新在夢中體會過一遍舊日記憶滋味的沈懷梔感覺到了不適。
身旁像是有人虎視眈眈,那股視線與氣勢帶來的壓迫感是如此強烈鮮明,以致於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陷入了新的夢境還是身體當真有不妥。
為此,她極力掙紮著想從夢中醒來。
但約莫是安神藥的藥效太強,她被沉甸甸的身體拖累著,眼睛無論如何都睜不開。
就在她心生焦躁時,背上彷彿有人耐心安撫的動作,一點點的撫平了她緊繃的心神與身體,恍惚中,好像多年前她夜裡驚夢時被睡在身旁的薛琮安撫一般。
為此,她皺著的眉頭下意識松緩了一些。
夜色就這樣緩緩滑過,當沈懷梔的神智先於身體恢複清醒時,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異樣。
此時的她並不如睡前一般躺在沈府的閨房裡,而是被人環抱著,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裡安睡。
對方身上有她極為熟悉的味道,這個懷抱也並不陌生,甚至於那慢條斯理輕撫她肩背的動作,也是如此的熟悉。
然而,這份熟悉帶來的並不是安心,而是驚駭與毛骨悚然。
那撫著她肩背的手就在這時換了動作,依舊是好整以暇的安撫,但卻從肩背換成了她的臉頰。
溫熱的指尖微風一般從臉側拂過,帶來些微癢意,緊閉著眼的沈懷梔,聽到了對方低沉含笑的聲音——
“還不醒嗎,我的夫人。”
宛如驚雷落下,沈懷梔心裡再無一星半點的懷疑與奢望,毫無疑問,正如她所恐懼的那般,最不希望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她緊緊閉著眼睛,彷彿想要逃避現實一般,不肯睜開眼面對殘酷的現實。
這副拒絕的姿態被對方看在眼裡,卻並不在意,他只是用她熟悉的語調一字一句的喚道,“沈懷梔。”
“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相伴多年的夫人,抑或者,永嘉侯夫人?定國公夫人?”
“你喜歡哪一個稱呼呢,真珠。”
隨著那聲聲句句入耳,沈懷梔的身體也一點點的充滿了緊繃與戒備,終於,她放棄幻想,睜開眼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