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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
無比熟悉的味道縈繞著秦知歸的鼻腔。
“顧成淵?”這是心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隨後秦知歸拉開了披風一角朝春喜看去,只見她被一個侍衛打扮的人反鉗了雙手,那人手中一把未出鞘的劍狠狠砸在了春喜的腿上,砸得她當即跪趴在地,未及喘息,侍衛又揮動劍柄,猛地砸向了春喜肩頭,她的右手瞬時像斷了一般耷拉在身側,慘叫聲響徹了半個長寧大街。
侍衛卻對這慘叫聲仿若未聞,只從容的自袖中取出一錠碎銀,遞與簪子鋪老闆作為補償,而後身形一閃,如鬼魅般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老闆接過銀兩連聲道謝,末了,還不忘狠狠啐了春喜一口,大罵道:“這就是你自找的,活該!” 而此時的春喜已經痛得在地上來回翻滾,方才還對著秦知歸指點的路人,卻將目光轉向了她,都是熱鬧,不過換了個主角,就連先前被她推搡的老嬤嬤,也帶著幾個平日裡要好的老姐妹,氣勢洶洶地闖入人群,對著她又是一頓 “教訓”。
待到人少的地方,秦知歸終於被那抱她之人輕輕放下,她急忙將罩住自己的披風取下,抬眼朝身邊之人看去。
“欸?”這不是顧成淵身邊的藍衣侍衛嗎?
“怎會是你?”
秦知歸一雙桃花驚恐又疑惑地眨了眨,望向白墨,白墨卻是朝著秦知歸身後那瞧不見人影的巷子高聲說道:“不然小娘子以為是誰,莫不是認識在下?”
此話一出,秦知歸才記起自己臉上還戴著面具,想到每次見他們都是一副狼狽的模樣,便不好意思表明身份,只得順著白墨的話搖了搖頭否認道:“自是不識的,多謝公子搭救。”說罷就將手中那披風朝白墨遞去,不解問道:“這披風,是你的?”
白墨聽聞,嘴角一揚,故意逗趣秦知歸道:“小娘子不妨猜猜看。”
這要猜出來,豈不是露餡了,秦知歸索性一轉話頭,對白墨說道:“那勞煩這位公子好人做到底,能否去幫我買一身外衫來。” 言罷,她輕輕扯了扯那濕透的裙擺。白墨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目光始終未曾往秦知歸身上瞥去分毫,正覺侷促之時,一道高大的身影終於自秦知歸身後走出。
來人抬手一伸,穩穩將白墨手中的披風拿起,再次罩在了秦知歸身上。白墨見狀如釋重負,連忙退至一旁,與二人拉開了距離 。
“你...”
秦知歸抬頭一看,正是顧成淵立於自己身側,不知為何,他那挺拔的身形,此刻竟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孤寂。
“謝謝。”
秦知歸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顧成淵聽聞,並未言語,只是那一雙清冷的鳳眸,靜靜地凝視著長寧街那笙歌鼎沸之處,仿若一潭死水,未起絲毫波瀾。
秦知歸卻是僥幸自己面上覆著面具,在夜色中,她終於能毫無顧忌,光明正大地看清他如今的模樣。
“可看夠了?”
顧成淵冷不丁地開口問道,正入神的秦知歸渾身一僵,忙不疊地將視線移向了別處。
“我瞧娘子的裝扮,應是閨閣女子,何故獨自在街上游蕩。”
“...”
秦知歸聞言心頭一緊,正暗自思忖是否要如實作答,就見顧成淵長臂抬起,一隻大掌徑直朝著自己的面具伸來,“別!”秦知歸連忙抓住了顧成淵的小臂,生怕他要將自己的面具摘下。
“不能摘。”秦知歸往後退了一步,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而顧成淵仿若未覺,只是拇指輕輕在那面具上摩挲著,動作輕柔卻又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眷戀,驀地,他再度開口道:“我娘子,也喜愛這畫了兔子的面具。”
“娘子...”
秦知歸抓著顧成淵的手一滯,一時間竟沒了勇氣去看他說話時的神情,只聽他繼續道:“她喜愛這樣的面具,也鐘情糖葫蘆,可她最愛的,你猜猜會是什麼?”
顧成淵的口吻,宛如在講述一段塵封已久的故事,輕柔得近乎縹緲,可他眼底的哀傷卻又無比的清晰刺目,秦知歸見他如此模樣,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酸意,在心底暗自思忖:“何不順勢坦白一切?無論他信或不信,即便被當作怪物,又有何妨。”
而這細微的神情變化,全然落入了顧成淵的眼中,那原本覆在面具上的手竟有些不敢再動了,理智不斷告訴他,這面具之下的人,不過就是長相相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