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柳振鋒輕聲回答道,“二孃,都是大兄的錯,是大兄做錯了事,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是咎由自取,你不必自責。”
柳如嵐的身體晃了晃,她身後的柳振鋒眼尖地發現她的裙子上竟有血色緩緩洇出,大驚失色,連忙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柳如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長樂宮的寢殿裡,燕虞坐在她的床邊,見她睜開了眼睛,立刻長長地舒了口氣,高興地沖門外喊道,“來人!皇貴妃醒了!”
“我……這是怎麼了?”柳如嵐還有些迷糊。
燕虞握住她的手道,“二孃,你懷孕了!”她說著這話,心裡既驚喜又憂慮,歷史上柳如嵐只生了一對龍鳳胎,她不知道這個沒有記載的孩子是因為蝴蝶的翅膀還是因為根本就沒能生下來。
這時候,袁禦醫跟在茗荷身後走了進來,見禦醫來了,燕虞起身讓出一個位置,好讓他診脈。
袁禦醫細細診了片刻,“臣以為何院使診的不錯,皇貴妃娘娘確是有孕之脈無疑。不過……”
“但說無妨。”柳如嵐道。
“娘娘脈象浮滑無力,胎元遊移若風中燭火,實乃勞倦傷脾、憂思耗血致沖任不固,血海不藏。”袁禦醫道,“需得靜心修養,輔以益氣養血,固沖補脾之湯藥,否則胎元不固,恐怕……”
“吾要嵐娘和孩子都好好的!”皇帝這時候大步走了進來,袁禦醫連忙跪下行禮,燕虞也跪了下來,皇帝徑直走到柳如嵐床邊,摟住了她,對袁禦醫冷聲道,“吾之私庫隨你取用,務必要保住皇貴妃腹中胎兒!”
袁禦醫顫聲道,“臣定然竭盡所能。”
“陛下……你不必為難袁禦醫,我的身子我知道……”柳如嵐柔聲安撫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還跪著的燕虞。
皇帝語氣緩和了下來,“都先起來吧,虞娘你也守了半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自己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燕虞曲膝行禮後憂心忡忡地離開了長樂宮。
待回到瑤華宮,唐妍忙纏上來問,“阿孃,襄姨娘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唐妍今年三月行了及笄禮,封作昭華公主,不過她的婚事因此前皇後病重,如今又要守孝,便推遲了,如今仍未定下。
燕虞摟住女兒,摸摸她的頭,“襄姨娘這些日子太辛苦了,又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這才突然暈了過去,禦醫說要好好休息,你這些日子不要去長樂宮打擾嵐姨娘。”
唐妍點點頭,她也是大姑娘了,知道輕重,不過隨即她臉上浮出幾分猶豫,燕虞瞭解她,直接問道,“桃奴有話直說便是。”
“阿孃,兒想去看看盧七娘。”唐妍低聲說道。
當年在宮裡,盧七娘雖然是唐玥的陪侍,但同唐妍的關系也很好,如今盧家出了事,唐妍有這個想法也很正常。只不過她一個未婚戴孝的小娘子,一個人去人家府上到底有些不好。燕虞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錢家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不過你若是不放心,去一趟看看也好。放心,你是我的女兒,錢家再怎麼樣也會給你面子的。”
唐妍貼住燕虞的臉頰,“多謝阿孃。”
第二天燕虞去看望柳如嵐時,順口就說了。
“桃奴倒是個有心的。說到盧氏,盧寶林那胎還得你幫著注意一下。”柳如嵐揉了揉眉心,面上自然而然地露出濃重地疲憊感來。
“放心,今天早上我先去肅章宮走了一趟,盧寶林如今已經情緒穩定下來了,不過她到底是第一胎,還是有些緊張。”燕虞說道,“倒是你……憔悴地厲害。”說著,她嘆了口氣。
柳如嵐看著燕虞,看見她臉上不加掩飾地關切,心裡埋藏已久的情緒忽地湧了上來,她強忍著眼淚,先對著茗荷示意了一下,茗荷立即將殿內的宮女們揮退,自己也退了出去,闔上了殿門。
柳如嵐的眼淚立即落了下來。
“三娘,我真的好恨……可我不知道該恨誰……”柳如嵐語聲哽咽,“恨大兄嗎?可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和流珠兒……恨聖人嗎?但大兄的性子確是過於跋扈,聖人擔憂外戚勢大亦是情理之中,他也是為了流珠兒……父親……父親他什麼錯都沒有……”
“二孃,你聽我說,他們全都錯了。”燕虞扶住柳如嵐,嚴肅道,“柳振鋒明知聖人忌憚,卻仍擅權越殺將士,逼反太子,聖人明知你與柳振鋒兄妹情深,卻扔逼迫你傷害親人以表態,柳老將軍,我不信他被柳振鋒所傷後沒有後手,卻仍放任其一錯再錯,最終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激起聖人的愧疚之心。他們各個都有錯,卻要你承擔所有的後果。”
“我……我也錯了……”柳如嵐喃喃道,“我明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卻還心存妄念……我總是被動的等待……”她拭去淚水,握住燕虞的雙手,“三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一定要幫我。”
燕虞堅定地點頭,“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