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救救我。”
一如此時此刻,珍妮倒在地上,道出同樣的話。
猶如被洶湧海嘯淹沒,莫蘭只覺得無法呼吸,窒息讓胸腔火辣辣的,不存在的炮火在耳畔轟鳴。他應該捏住珍妮的傷口,卻因為這刺目的殷紅而指節僵硬,其他居民遞來了繃帶和手帕他充耳不聞。
舊影重現,一個年輕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掙紮。
理智叫囂著讓他行動,但身軀卻像是與頭腦切割開來,他中了魔咒般定在原地,瞪著珍妮不住滑落的淚水——
“莫蘭!”
而後,銀鈴般清脆的聲線劃破所有的記憶。
伊拉拉的手刀直接砍在了莫蘭的手肘處,尺神經遭到撞擊,瞬間整個胳膊失去了力道。他被迫松開按住珍妮傷口的手,莫蘭本能地發出嘶吼威脅,他二話不說抬起拳頭,視線卻撞上伊拉拉清澈冷靜的目光。
柔軟的指尖取代塞巴斯蒂安·莫蘭,精準地按住了出血口。
“沒傷及要害,”她對莫蘭說,也是對珍妮說,“不會有事的!”
什——
應激狀態中的莫蘭,遲鈍的大腦終於開始緩慢轉動。
他被伊拉拉擠到一邊,才發現情況與過往並不相同。
鮮血染紅珍妮的衣裙,出血量驚人,但並非傷到動脈、被割喉的情況。珍妮的傷勢比曾經的新兵輕太多了。
她不會死。
一個簡單的念頭在莫蘭頭腦中浮現。
伊拉拉接管了莫蘭的責任。珍妮的傷勢確實比她和莫蘭預計輕很多,血流一地看著嚇人,但伊拉拉按住傷口附近的血管,已然止住了流血的趨勢。
看剛剛莫蘭的樣子,就是ptsd再次發作。
但現在,安撫珍妮比安撫莫蘭更為重要。她一邊接過居民遞來的包紮用品,改用紗布和繃帶按住傷口,一邊抓緊了珍妮的手。
“你不會死。”她篤定開口,“珍妮,你打了兇手一巴掌,讓他偏離了要害。是你自己救下了你自己!接下來我會送你到醫院進行科學處理,沒關系的。”
那一刻,珍妮的眼淚更為洶湧。
“太,太好了……”
她啜泣道,同時輕輕搖頭。
“不,不是我。”
在伊拉拉和另外一名好心女性的攙扶下,珍妮從地面上坐起來,靠在伊拉拉的肩頭不住啜泣:“是你救了我,顧問小姐……還、還有,還有!”
珍妮慌亂之中,伸手抓住了莫蘭的衣袖。
“謝謝你,先生,謝謝你救了我!”
莫蘭錯愕抬眼。
記憶再度與現實重合,珍妮又哭又笑的面容與曾經的男孩在他眼中如出一轍。
她不會死。
同樣的事情,卻沒有獲得同樣的結局。
見他咬緊牙關不言,伊拉拉忍不住出言打趣:“你可是當了英雄了,莫蘭!怎麼也不——嗯???”
後面的話在腦袋撞上莫蘭硬邦邦的肩膀後戛然而止。
塞巴斯蒂安·莫蘭不止是將伊拉拉擁抱,他的雙臂還攬住了珍妮。
隔著數年、隔著大洲、乃至隔著生死,老兵將同僚和挽救的性命死死圈住、再不放手。
突如其來的擁抱猝不及防,別說是珍妮,連伊拉拉都嚇了一跳。
而後眾目睽睽之下,莫蘭不顧臉面和情況,抱著伊拉拉和珍妮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