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本在遲疑的家人,聽到女性指認,二話不說直接上前。
“該死的,我說怎麼這麼吵。”
“顧問小姐連這個都管?”
兩名男性七手八腳地幫忙按住貝利,伊拉拉才鬆了口氣。
更多的窗子亮起燈來,將原本漆黑的街道照亮。不少住戶紛紛探出頭、走到街邊,想要一探究竟。
太好了!
伊拉拉大聲報出名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生怕所有人都緊閉窗子裝作無事發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居民出於自保,無可厚非。
然而站出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又有三兩個年輕力壯的男性乃至婦人上前,幫忙將貝利綁了起來。
一名強壯的中年婦人追問:“顧問小姐,要把他送去警局嗎?”
伊拉拉感激點頭:“當然!直接送去蘇格蘭場,說是顧問小姐押來的殺人犯,要雷斯垂德探長親自看押。”
雖說大半夜將雷斯垂德探長從家中抓出來加班不太厚道,但伊拉拉覺得,他也不會對自己送業績而生氣的。
幾名居民扭送著哀嚎的貝利離開,伊拉拉才轉身。
她得檢視珍妮的狀況。
而在幾步開外,也有不少人拿著幹淨的繃帶和藥物送到莫蘭面前。
塞巴斯蒂安·莫蘭的雙手不住顫抖,他跪在珍妮身邊,整個人的肌肉繃得近乎僵直。莫蘭顫顫巍巍收起槍,好幾次沒能將武器放進槍套之中,而後伸手捏住珍妮脖頸的傷口,血卻依舊止不住流出來。
血!全是血。
地上的年輕姑娘,淺色衣襟已然被血液泅透,她反手握住莫蘭的手腕,嚇到眼淚洶湧。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哽咽道,“我不想死,救救我。”
剎那之間莫蘭幾乎以為自己還身處前線的戰壕裡。
阿富汗戰爭不是莫蘭第一次參與戰爭。
託了親戚的關系,年輕時他曾經駐紮在南非,雖遠離倫敦,但差事清閑。直至當地人與英國軍隊發生沖突,莫蘭依靠一杆準到恐怖的狙擊槍立下赫赫戰功,而後他的南非生活在一拳擊中非禮當地女性的軍官面門後中止。
也是因為戰功和關系,莫蘭沒被懲罰,只是遣返。
他回來後,反而無法適應倫敦的生活,渾渾噩噩數年後,阿富汗戰爭爆發,他思來想去,再次回到了戰場上。
這本沒什麼。
狙擊手遠離前線,殺人對他來說不過是數百米開外扣下扳機,算不上直面死亡。因為他的技術,上峰派了個新兵跟隨他,要莫蘭教導其成為新的狙)擊兵。
傻乎乎、沒頭腦,跟在他身後張口閉口老師、先生的半大小子。
莫蘭在第一天就知道他是個麻煩,第二天被這男孩聊到煩不勝煩,第三天就在盤算著如何找個藉口把他踢給其他老兵。
但他一直沒能成功。
直至一個月後,塞巴斯蒂安·莫蘭終於擺脫了這名大驚小怪的新兵。
一個俗套,卻在戰場上每日都要上演數百次的結局。
他們人在戰壕坑內,只是從這裡路過而已,但敵軍的流彈擊中了架起的槍支,彈飛後剛好嵌入男孩的頸動脈。
洶湧血水從核桃大的深坑中噴湧。
不是死在與敵人對峙,沒有任何榮譽和悲壯,純粹的一場意外,讓入伍一個月的少年就這麼毫無意義的倒下了。
莫蘭按住他的傷口,試圖止住那該死的血。
男孩死死抓著他的手腕,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血液嗆進氣管和食道,他赫赫出言卻只能噴出鮮血。
但莫蘭分辨出了他的口型。
眼含熱淚的男孩不住掙紮,無聲地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