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她有些驚訝。
這是白磷和格雷福斯實驗室出品的化學粉末化驗報告!
有巴茨醫院的官方印章,證明白磷和化學粉末均有毒性,長期接觸會引起面部變形潰爛、乃至損害神經中樞,直至死亡。
有這份報告,那麼眾議院不得不直面被反複拖延推遲的白磷禁令。
但首先——
“為什麼還在這裡?”伊拉拉說,“也沒人通知我。”
“因為沒有報社和雜志社願意公開,”哈德利女士很無奈,“連刊登《倫敦白奴制》的雜志社,原本答應了,但很快又開始推三阻四,沒了下文。”
伊拉拉了然:“既然首相的雕塑已經被定性為醜聞……本屆政府自然不想讓事態進一步擴大。”
成也是雕塑、敗也是雕塑。
若是這份報告被公開,那麼剛剛組建的新一任內閣可以直接解散了。
這不就是明晃晃說明瞭,格雷福斯等火柴廠的工廠主,為了推遲白磷法令的頒布,討好賄賂了走馬上任的首相嗎!
因此,政府選擇將事情暫時壓下去。
意思就是白磷禁令不能頒發,至少不是現在。
伊拉拉甚至能想到政客和公務員們是如何難得同進退的:政客想要壓下醜聞,公務員欲圖維)穩。總不能真的鬧出內閣解散、首相下臺的事情來,而白磷禁令早晚要頒發,不如再推遲一陣子——哪怕推遲幾個月,也有助於社會安定。
從這個層面思考,政府的考慮無可厚非。
這也是為何格雷福斯會認為,情況並不算壞,至少首相現在和他在一條船上。
然而社會是由公民組成的。
現在公民正因為白磷而牙齒掉光、面部潰爛,甚至死去。
人都沒了,要社會穩定還有什麼用?
政府可以等,火柴廠工人的健康甚至是生命可等不了。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哈德利女士抿緊嘴唇:“福爾摩斯小姐,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伊拉拉從沒覺得身上的擔子這麼重過。
血染雕像的事情,“顧問小姐”並未直接出面,除了哈德利女士、克裡斯蒂娜和小邦妮,沒人知道戴著帽子上前的女士就是伊拉拉·福爾摩斯本人。
但訊息從白教堂區擴散,仍然成為了“顧問小姐指點工人這麼做”。
半個月之後,訊息成為了故事,故事則成為了傳說。這回不用南希刻意傳播謠言,關於“顧問小姐”的身份和功勞幾乎被蒙上了神話的光芒。
連哈德利女士也不免受其影響。
她、還有工人們,如今都指望伊拉拉能拿出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案來。
伊拉拉闔了闔眼,深吸口氣。
“政府不公開,就由我們公開,”她迅速回憶現實歷史中火柴廠女工組織的罷工活動,“我們有整整一工廠的工人呢!既然罷工在家,不如自印報告、傳單,去街上分發。哈德利女士,由你撰寫演講稿,請克裡斯蒂娜和其他工會幹部去公園演講——老琳達嗓門大,也許她比克裡斯蒂娜還適合。”
後半句話,是為了緩和氣氛的俏皮話。
而哈德利女士對老琳達的嗓門和氣場也是深有體會,當即忍俊不禁:“那得看好才行,怕她說著說著就當街罵娘。”
以及,還得找人盯著她。
伊拉拉也不想支援個罷工,還要研究人性、算計朋友,但不謹慎不行。像老琳達這種一時上頭的牆頭草,伊拉拉生怕工廠經理給她單獨點好處,她就率先複工,轉頭就當“工賊”去了。
不過,人性都是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