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市裡確實不太平,”格雷福斯先生繼續說,“他為罷工的事情操心,也能理解。只是我希望能有機會與福爾摩斯先生親自交談。”
準確地來說,是為罷工背後的事情操心,伊拉拉在心中糾正。邁克羅夫特又不是國會議員。
而且……
上來還沒寒暄完,就直奔正題。
哪怕他面帶笑意、風度翩翩,一副親切又英俊的老先生模樣,也藏不住心中焦急了吧。
伊拉拉決定順杆爬。
她故意露出遲疑:“是因為關於輝光火柴廠的報道……抱歉,先生,我太年輕了,不是很懂這些。”
“沒關系。”格雷福斯先生和顏悅色地安撫伊拉拉,“沒錯,是因為關於火柴廠的文章。我希望筆者的敘述沒有嚇到你。”
伊拉拉抿緊嘴唇。
她抓緊了威克漢姆的衣擺,看似相當緊張:“那、那文章,寫的是真的嗎?先生,這太可怕了,你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工人吧?”
威克漢姆:“…………”
哪怕是喬治·威克漢姆,也用盡全身力氣才繃住表情——他就是被伊拉拉如此楚楚可憐的姿態騙上鈎的!
“未婚夫”簡直沒眼看,但格雷福斯先生可不知伊拉拉本性。
“當然不會!”他收斂笑容,肅穆開口,“火柴廠對我很重要,我怎會做竭澤而漁的事情?福爾摩斯小姐,你放心,關於文章中的內容,我會負責到底。畢竟,我的事業是製造出家家戶戶使用的物品。”
“火柴有那麼重要……呃,”伊拉拉緊急剎車,差點說漏嘴,“我是說,我讀了不少書,說是煤油更方便,甚至還有說,未來的家家戶戶都會用上電燈呢。”
格雷福斯先生不禁莞爾。
他含笑搖頭,語氣越發緩和,像是對待自己的孫女。
“不,小姐,”格雷福斯先生溫柔糾正,“我說的不是火柴,是火。”
“哎?”
這下,伊拉拉是真的有些意外。
格雷福斯先生看她好奇的模樣,心情似乎很好,耐心地繼續開口:“火中誕生了文明,福爾摩斯小姐,烹飪食物、照亮夜晚,人類得以延續,文化得以發展。不論科技如何發展,仍舊是火催化了一切,沒有火,哪裡來的化學反應,又哪裡來的工業飛躍呢?
“火柴也好,煤油也罷,哪怕是你說的電氣,終究是離不開火。”
眼前的老者,像是一名講師,也像是一名研究員,慢慢地同伊拉拉解釋:“可以說沒有火,就沒有生命,你覺得呢,小姐?”
伊拉拉的視線飛快往格雷福斯周身一瞥。
沒看到歇洛克說的眼球吊墜,很是可惜。而且他這番發言,雖說句句不離對火的崇拜,但一點也不像邪)教分子。
十九世紀是科學開始飛躍的起點,當下的人可不知道宇宙誕生於一場爆炸。能說出“沒有火就沒有生命”,可見這位老先生確實有幾分真知灼見。
“你是名學者。”伊拉拉篤定開口。
格雷福斯側了側頭,饒有興致道:“難道是因為我剛剛那番發言嗎?都是文學刊物和經典著作中的知識,算不了什麼。”
伊拉拉指向格雷福斯先生的手。
“食指與拇指發黃,但沒有繭子。你沒有上過戰場,先生,應該是常年在實驗室呆過。鑒於現在經營著火柴廠……是化學實驗室嗎?”伊拉拉興致勃勃地問。
以及,他沒佩戴婚戒,無名指上也沒有戒指的印子——這麼大年紀的紳士不可能不結婚,也許是妻子早亡。
這番發言,近乎失禮,但格雷福斯卻是愣了片刻,而後贊許頷首:“你真是聰明,福爾摩斯小姐。我年輕時讀的化學專業,希望能用自己的學識改變世界。”
果然如此!伊拉拉在心中歡呼一聲。
不僅是因此猜對了,還因為不思考、不進取,怎能成為學者?一番小小的推理,不會讓他感到冒失,反而博得了格雷福斯先生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