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拉不和她玩鬧,繞回話題:“白磷和火柴已經送去了萊恩教授的實驗室。我想問問你計劃罷工的情況,看白天的情況,估計沒多少人響應你。”
“莫裡亞蒂教授聘請醫生過來的那幾天,大家確實義憤填膺,”克裡斯蒂娜無奈開口,“但沒過幾天,心氣就散了。遲遲等不到結果,只會讓工人們越發失去信心。今日你來,大夥好歹是打起了精神。”
伊拉拉:“但不夠。”
哈德利女士:“要擔心的還不止這些,幾個報社的記者騷擾我很久了。”
克裡斯蒂娜聞言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但觸及到哈德利女士憂心忡忡的模樣,她又有些失去了信心。
伊拉拉敏銳地捕捉到了克裡斯蒂娜的反應。
她丟擲自己早就存在的困惑:“為什麼要提防記者?”
哈德利女士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我怕他們亂寫,而且會走漏風聲。”
“反正也瞞不住了呀,我不就找上門了麼,”伊拉拉說,“為什麼不反過來利用起媒體呢。”
“什麼?”哈德利女士的手猛然一頓。
“怕他們亂寫,就自己來寫,然後找到主編直接登報,”伊拉拉語速不自覺加快,把菲羅拉姨媽關於“淑女”的教導全部丟到一邊,“告訴所有人,火柴廠的女工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在踏進夜校之前,伊拉拉可不敢這麼大膽。
她能理解哈德利女士的擔憂:公開意味著成為眾矢之的。她的擔心合情合理,萬一女工們的登報抗議,反倒是成為火柴廠進一步苛責工人的把柄呢?
在這個時代,做什麼都是需要錢的。
寫文章要錢,登報要錢,奔走呼籲自然也需要錢。恰恰女工們沒這麼多錢,就怕是聲音還沒吶喊出來,就已經被扼殺在了喉嚨裡——甚至被做好準備的監工們用“枕頭”活活悶死。
但見到莫裡亞蒂之後,伊拉拉有了信心。
誠然他說的冠冕堂皇:為了工人著想、在調查邪)教。可也確實實打實在搞事。
畢竟英國政府可不想看到工人罷工。
不過,這樣搞事,伊拉拉喜歡。
而且有莫裡亞蒂資金支援,還能愁沒錢麼?
“寫一篇沒有用,”她說,“天天寫,去大肆宣傳,宣傳到不止火柴廠,連其他工廠、行業都無法忽視的程度。能寫的東西太多了,該讓那些錦衣玉食的老爺們意識到,還有人連飯錢都被剋扣。”
一頓飯兩個土豆,一週就強收一先令,周扒皮都不帶這麼幹的!
見過火柴工的午餐後,伊拉拉多少也有些不平:“這和奴隸有什麼區別?奴隸吃奴隸主的飯菜都不需要花錢。”
“沒錯,該死的格雷福斯!”
克裡斯蒂娜一拍桌子,“這都是他的主意!怕什麼,我早就覺得該昭告天下了,大不了我拉上幾個同事,去眾議院門口抗議,看那些有錢人管不管!”
這也確實是個法子,伊拉拉心想,甚至歷史上多少人用過。
冒著被逮捕、被判刑,乃至生命危險,也要為自己的生存空間吶喊。
哈德利女士僵硬在原地,她沉思許久,終於做出了反應。
“你們說的對,”她坦誠道,“我之前只想著怕出麻煩,可罷工本就是在製造麻煩。”
一旦開啟思路,哈德利女士也理清楚了其中關鍵。
“最好是在化驗報告得出結論之前就做好鋪墊,”哈德利女士說,“我在女校的同學,有幾位嫁給了有錢有勢的人,甚至能聯絡一下,讓她們打聽打聽眾議院的線索。”
這種情況,自然要抓緊一切能用的機會。
不止是上層線索,還有下層。
“其他工廠不也在罷工嗎,”伊拉拉看向克裡斯蒂娜,“是否能聯絡到他們的工人代表?我們也可以組起罷工委員會,請他們傳授經驗,以及互通有無。”
一個“我們”,讓克裡斯蒂娜不禁攥緊拳頭。
哈德利女士越想越激動,她同樣站了起來。
“對,對,對,”她連說三個對,而後看向伊拉拉,“訴求不能只是更換白磷,還有取消強制午餐,以及重新規定工時和漲薪。文章我可以來寫,福爾摩斯小姐——你剛剛的那句話,完全可以拿來做標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