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只是追擊烏爾霄餘部,倒是不需等皇帝下旨。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大梁大軍就要開拔、蓄勢待發之際,燕渠居然來問了她一個問題。
他注視著她:“長公主可要同去督戰?”
趙明臻一怔:“什麼意思?”
幫她立威?就像上次在那些鬧事的人面前那樣?
但上戰場對她而言,還是有些太誇張了吧……
燕渠卻說得輕描淡寫:“我仔細看過我昏迷那陣的軍報——長公主很有天賦,若只等我死了傷了才得施展,豈不屈才?”
這是烏爾其羅繼位後的第一次親徵,即使他們引發營嘯、兵不血刃的計劃沒有成功,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放棄。
在她代掌那枚小小的將印之時、那十天裡,烏爾霄多點開花,攻勢就沒有停下來過。
而她的幾次決策都做得很漂亮,至少,沒讓人懷疑“燕渠”是不是突然腦子發昏。
趙明臻眼皮一跳:“你又渾說。什麼死不死的!”
可確認他眼裡眉間沒有玩笑之意後,她怔愣一瞬,臉色旋即也鄭重了起來。
趙明臻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在這件事上,卻沒有把燕渠的贊許當真。
她輕聲道:“那會兒只是權宜之計。我也是比著你從前的經驗去做的,且有殷參謀和其他軍師輔佐,並不是我有天賦。”
燕渠眉梢微抬,忽然道:“可你聽了我的話,第一反應,卻不是拒絕,不是嗎?”
像是被他說中似的,趙明臻的心跳,驀然錯了一拍。
她抬起眼簾,定定地看著他。
——
這一仗打得很利落。
京城又有封賞,而趙明臻看著因所謂督戰之功給“長公主府”加贈的爵位,卻是哭笑不得。
公主是被排斥在繼承體系之外的,公主的孩子,可以繼承父親的東西,但再想吃皇家的飯,那就得孩子母親去請賞了,意味可以說大不相同。
這道聖旨,連她那不存在的孩子都賞賜在內,一看便是徐太後的手筆,意圖就兩個字:催生。
當晚,趙明臻倚在床頭,青蔥似的指頭剝著京城送來的蓮子——北邊沒有這種東西,徐太後知道她愛吃,特地捎來了些,以示關懷。
她用腳背踢踢正在床尾脫衣服的燕渠:“我忽然覺得,你還是需要一個繼承人的。”
燕渠微微一訝,轉臉看她,隨即皺眉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趙明臻剖了蓮子,也不去芯,就這麼往嘴裡送。吃完一粒,她方才慢悠悠地道:“你別誤會,我才沒要孩子的打算。”
燕渠看著倒也像鬆了口氣,隨口道:“挺好。”
這話說得並不違心。
他對後嗣沒有執念,雖然情到濃時,偶爾也會幻想,他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會是個什麼模樣,但是僅止於此了。
他知道,女子孕育子嗣,無異於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他不想她冒這樣的風險。
趙明臻哪曉得這人兩個字後面能串了這麼一串,她的嘴叭叭的,也沒停:“都是俗人,追求的無非是榮華富貴、封妻蔭子。若沒有人繼承你的衣缽,我看那些跟著你的人,心思浮動得很呢。”
宮裡的太監都要收幾個義子,總不能是“父愛”無處播撒。
聽到這兒,燕渠彷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收養?”
趙明臻珍惜地數了數床頭玉盤裡的蓮子,方才道:“只這麼一提,我胡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