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到幾前,和趙明臻面對面坐著,一雙長腿只能往外別。
趙明臻認認真真地數著碗裡的東西,一根一根往他碗裡挑,好容易鼓搗完了,一抬頭,卻見燕渠的表情有點兒扭曲,像是控制著自己不要笑出來一樣。
趙明臻踩他一腳:“笑什麼!”
燕渠端起碗,道:“高興。”
他言簡意賅,趙明臻反倒有點兒微妙的不好意思了。
方才有些侷促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消解了個幹淨。
分食一碗湯餅,倒比床笫間的肌膚相親,還顯得更親密……
“喂,燕渠。”
她不自在地喊了他一聲。
本就只做了一碗,分出來更是沒有多少,燕渠這會兒都吃完了,聞言抬眼看她:“長公主有什麼吩咐?”
暖意盎然的香氣裡,趙明臻也擱了筷子:“我剛剛想了想,要怎麼和你說。”
燕渠動作一頓,沒吭氣了,等她說下去。
“我有話問你——你告訴我,你剛剛說那些話,是為了什麼?”
“長公主信任臣,臣自然也該信任長公主。”
趙明臻不滿意這個回答,繼續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你別跟我臣來臣去的。”
燕渠頗為無辜地眨了眨眼。
話已至此,趙明臻還是有些猶豫,她緩了緩,才把方才醞釀的言辭說出來:“之前我說給你聽的那些話,不是為了這些。”
喜歡也好感激也罷,她沒有透過這些感情,去勒取他忠誠的意思。
情愛歸情愛,利益歸利益。
她擁有的很多,無需透過感情去交換什麼。
燕渠眨眼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兩拍,不過很快,他便正色道:“我知道。”
這木頭腦袋,又惜字如金了起來。
趙明臻有些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知道假知道?”
也許因為談的算公事,燕渠並沒有不坦誠。
他注視著她,目光炯炯:“長公主是值得的人,值得我為你效忠。”
這句話和情話差了十萬八千裡,趙明臻的心卻驀然錯漏了一拍。
這世間的感情,本就是一種權力關系。
她無意混淆,他卻願意在這段感情裡,交付忠誠。
“燕將軍,你也值得。”她放緩了聲音:“這段時日以來,本宮交託的事情,你也都沒有辜負。”
不只是沒辜負,可以說是都完成得很好。
若不是有他,她想做成這件事,會困難許多。
她明明平視著他,目光卻彷彿俯視,燕渠緩緩抬眸,道:“臣今日,也有話想問長公主。請長公主解惑。”
趙明臻昂起下巴,眉眼矜傲:“說。”
“刀姑且算是好刀,那……長公主拿著這把刀,想要指向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