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回去”,燕渠微垂眉眼,不過很快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坦蕩道:“這些事情,我不說,公主難道不清楚嗎?相比讓公主從旁人口中聽來,不若我自己交代幹淨。”
道理趙明臻都懂,她也知道,邊關絕不可能是什麼清水池塘。讓她心驚的,是燕渠這種毫無顧忌朝她剖露的態度。
她的聲音低了一些,還是嘀咕道:“小心我回去,就去皇帝面前參你。”
“長公主不會這樣做的。”
趙明臻以為自己被小瞧了,惱道:“我是大梁的長公主,難道會因為你是我的駙馬就徇私嗎?”
燕渠的神色未變,看向她的眼神卻變得柔和:“不,臣只是相信,長公主知道,臣的目的,和聶家不一樣。”
清白在戰場上是沒有用的,把仗打贏,才是最緊要的事情。而他自始至終的所有手段,為的只是這個。
聶家那位大都督為什麼竄上跳下,本質上也是因為,他年紀漸長,而聶家的子侄輩裡、包括他自己的親兒子,都沒能出半個有出息、能打贏仗的。
趙明臻偏頭避開了他的視線,似乎有些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只道:“我餓了,你去取些吃食來。”
見她轉移話題,燕渠也沒再說什麼,只起身道:“是我疏忽,長公主稍等。”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盡管就是她把他支走的,趙明臻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燕渠有向她表忠的意思,她當然明白,但是……
趙明臻緩緩撥出一口氣,垂眸盯著手中漸涼的茶水。
過了一會兒,燕渠回來了。
他端著張食盤,盤上是一碗冒著熱汽的湯餅。
趙明臻以為他是去拿些糕餅之類的東西,未曾想端著碗來了。
她推拒道:“不用。我只是想墊墊,一會兒還要回去。”
燕渠卻沒聽她的,拖了張小幾過來,把碗筷擺到了她面前。
冷天裡,熱氣騰騰的食物實在很有吸引力。
趙明臻剛剛雖是為了把他打發走,這會兒聞到香味,卻也真有些餓了。
猶豫要不要動筷時,她聽見燕渠道:“臣的手藝粗陋,長公主若嫌棄……就算了吧。車也套好了,我送公主回去。”
趙明臻微微一愣,訝然抬起頭:“真是你做的?”
燕渠看出了她的驚訝,勾唇道:“早些年,總不至於叫自己餓死。”
趙明臻抿抿唇,還是拿起了筷子。
像她這種貴女,去灶房轉一圈,往鍋裡放點底下人已經準備好的食材,就已經算是“洗手作羹湯”,很有心意了。
但燕渠顯然不是這樣的。
她甚至能看到他衣角上沾著的麥粉。
她抱著給他面子的想法動了筷,真吃到嘴裡的時候,卻發現味道還不錯,雖不比公主府的廚子,但比她想象中要好許多。
趙明臻吃了兩口,拿帕子矜持地抹抹嘴,才道:“你怎麼不給自己做一碗?”
“還不餓,先隨便弄了些。”
趙明臻是習慣了自己吃飯、旁人伺候的,這會兒被他盯著,卻有些不自在了。
她扭了扭腰,道:“你也去拿雙筷子來,顯得我多苛待你似的。”
燕渠挑了挑眉:“長公主不介意?”
“親都親過了,介意也晚了。”趙明臻嘀咕了一句,見他不動,睨他一眼,催促道:“快去,再拿只小碗來。”
燕渠很快拿了碗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