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趙明臻揚眉道:“約好在哪,就在哪。你只和那烏爾霄國的小王子說,本宮敢單刀赴會,就是不知他……有沒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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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鈞浩等上馬出發之後,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們背影上。
對面的烏爾霄顯然也有所察覺了——在發覺大梁只派了幾個人過來之後。
趙明臻捏著拳頭,也看著前方。
倒是她騎著的白虹,先她一步發現燕渠的馬靠了過來,發出了一聲輕咴。
“單刀赴會……”他低聲問道:“長公主是放狠話,要他們退兵,還是真的這麼打算?”
趙明臻仍舊平視前方,沒有看他:“今天這個場面,若是畏懼他們多出的兵力不敢拔足,氣勢上就輸了;可也不能莽撞上前,這麼多重臣呢……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本宮與對面都不帶人,這樣就公平了。”
說到這兒,她還有心開句玩笑,彷彿不覺得有多危險:“也不成,通事還是得帶著,不然異族嘰哩哇啦地講什麼,我也聽不懂。”
燕渠順著她的視線往前看去,神色冷峻:“也要有人護衛,我隨你去。”
趙明臻挑挑眉,道:“怕是不行。以你在那邊的名聲來說,他們看到你就要跑了,沒心思和談。”
燕渠的赫赫戰功,都是踩在北狄人頭上建起來的,大部分部落,幾乎都被他殺穿了,在那些勉強活下來的人耳中,他的名字和惡鬼也沒有什麼區別。
果然,她沒有猜錯。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韋鈞浩等人快馬回來了,沒少胳膊也沒少腿。
韋鈞浩帶來了烏爾霄王子烏爾其羅的意思:“他們答應了,說願與長公主對面懇談,各自只帶兩個人,一個護衛、一個通事。”
韋鈞浩頓了頓,看了一眼燕渠後強調道:“然後就……他們說,這個護衛不能是燕將軍。”
趙明臻輕笑一聲,也看著燕渠:“燕將軍的名號,看來不止能止小兒夜啼,就連烏爾霄的王子都心有畏懼。”
燕渠的臉色卻有些凝重:“長公主,烏爾霄人狡詐艱險,臣不放心。”
他知曉趙明臻騎射尚佳,不是毫無自保之力,但是這樣的場合……
一旁,常晉鵬也是憂心忡忡地道:“對啊長公主,這若是出了點什麼意外,臣等回去,都不知該怎樣與陛下交代了。”
使團中,其他大臣也表現出勸阻之意,紛紛勸諫長公主不要沖動。
趙明臻的態度卻無比堅決:“雖未見面,但和談的博弈已經開始了。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是本宮率先提出的要求,沒有我大梁還打退堂鼓的道理。”
說罷,她不再解釋,只與韋鈞浩道:“你們再去一趟,說他們的要求,本宮允了。”
“但條件是,他們的人必須先退兵,看到他們退出營地、距離與我們此刻相當時,本宮立時便獨自出發。而且,烏爾其羅也只能帶護衛,不能帶他們那些上戰場的將領。”
燕渠的眉心已經擰得可以夾死蒼蠅。
但他到底是沒有再勸阻——大局為重,他再置喙,無異於和她對著幹。兒女私情以外,他也應該相信她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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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為了容納兩方上千人的偌大營地,這會兒空得嚇人。
若說趙明臻心有多大,有多麼的不緊張,倒也不盡然。
她心裡沒有懷揣那麼多的家國大義,她只是很清楚,自己安享的一切,都是哪裡來的。
她從來都怕死,但今日是國與國的場合,她既是大梁的長公主,沒有畏畏縮縮的道理。
不過嘛……
她幾不可察地回頭瞥了一眼,捏了捏袖中的那一枚響竹。
出發前,燕渠把它塞到了她手裡。
真奇怪……
趙明臻忍不住想,明知道要是真有什麼事,就是擲開響竹,他也鞭長莫及,她的心裡還是踏實了不少。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能給她的安全感,已經是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比不了的了。
目力所及,已經能看到烏爾霄的營帳都撤開了,那位烏爾霄汗國的王子也正帶著人走入營地中心。
趙明臻深吸一口氣,神情漸漸冷肅。
她伸出手,別開緊張地戒備在她身前的傅陽濤,穩步驅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