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軍中,再加派幾個身手好的。”她吩咐道:“明日起,寸步不離地護衛在兩位通事身邊。我們與烏爾霄語言不通,通事之責至關重要。”
這回負責翻譯的兩位通事,說起來都與她是熟人,一個蔡贇,是當年教導過她們這些公主讀書的女官;還有一個韋鈞浩,也是去年經公主府舉薦,被趙景昂任用的。
蔡贇通曉烏爾霄國的語言並不奇怪,她本就博學多知,家學淵源更是深厚,否則也不會被選入宮中當這個女官;
真正令人意外的是那個韋鈞浩,不過而立之年,平民出身能通曉經書已是難得,竟還對其他語言有所涉獵。
燕渠垂眸應下,旋即又道:“長公主可還有什麼吩咐?”
“沒了,不過……”趙明臻轉過頭不看他,問道:“認識以來,你有沒有什麼事情欺瞞過本宮?”
她突然的問題,讓燕渠有一瞬措手不及。
欺瞞的定義是什麼?
趁著她睡著偷偷牽她的手,還把刺客的暗箭委婉成描述流矢,這些算不算?
他沉思片刻,給出了一個恰當的答案:“沒有。公主問起之事,臣沒有隱瞞的。”
聞言,趙明臻意義不明地輕哼了一聲,道:“反正,你是本宮的駙馬,不管你有什麼見得光見不得光的事情,都不許瞞著我,知道嗎?”
現在看起來有事相瞞的,顯然不是他吧?
燕渠瞥她一眼,但見她耷了半天的嘴角,終於是因為他的允諾而上揚了一些,嗆她的話還是吞了回去。
……算了。
她開心就好。
莫名的,燕渠也勾了勾唇角,旋即看了一眼天邊的月色,道:“時辰太晚了,長公主若沒有別的吩咐,還是早些睡下吧。”
趙明臻其實困得要死。從京城一路輾轉至此,到現在也就在中軍帳那晚睡了個整覺。
但此時她就像一張快要繃到極限的鼓面,只有真的把事情解決了、固定的鉚釘都卸下,才能真的好歇。
她掩唇打個呵欠,垂眸道:“曉得了,你也去休息,別從驛館出去,扭頭又往軍營去了。”
——
燕渠走後,趙明臻心下愈發五味雜陳。
她閉眼臥在驛館的床上,腦子裡有無數個聲音在亂竄,一點兒也睡不著。
她幾乎要懷疑聶聽淵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只是為了讓她分心,無法專心應對明天的和談了。
黝黑的床帳中,她再度睜開了眼。
她雖然嘴上沒有承認,但心裡其實已經接受,燕渠作為她的駙馬了。
她的駙馬是不是烏爾霄人,她不在乎。
說實話,就是有人告訴她,他其實是路邊的野狗修成了人形……她也不在乎。
但燕渠不只是她的駙馬。
她幾乎不敢想,如果“輔國大將軍燕渠有烏爾霄人血統”這件事不是莫須有的猜測,會引發怎樣的動蕩。
如果燕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會有怎樣的選擇?他的將才有目共睹,如果烏爾霄人知道了,他們會放過,還是會選擇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