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臻的酒意瞬間醒了個透。
她勉力從貴妃榻上起身,一抬步,卻不小心踩到了滑落在地的薄被。
她的手腳作軟、渾身無力,本就是掙紮著才站起來,這一趔趄,實打實地摔了一跤。
咚的一聲,疼得趙明臻眼淚都出來了,她窩窩囊囊地跌坐在地上,還來不及消化,一陣很近的腳步聲,竟是在朝她這兒走來。
來自身體的感受已經告訴她不對勁了,趙明臻的心突突地在跳,緊接著,她又聽到了一道陌生男人的聲音。
“奇怪,什麼東西摔了?殿裡還有旁的什麼人嗎?怎麼搞的……”
趙明臻一時都想不了那麼多了,她受不了自己在人前這麼跌倒在地這麼狼狽,即使虛軟無力,也要先撐著冰冷的磚地,掙紮著站起來。
一片靛藍色的衣擺,停在了她跟前。
“女郎怎孤身在此?”面容清秀的男人朝她彎腰伸手,溫聲道:“可是和隨從走迷了路?我送你出去吧。”
像是落水之人遇到了一截浮木,趙明臻幾乎沒有猶豫,扶上這人的胳膊,站直了身。
她仰起臉的瞬間,聶聽淵瞳孔微顫,連呼吸都幾近停滯。
他從北境一路趕來,疲憊得很,面見完皇帝後,便讓宮人給他找處地方坐坐休息休息,卻聽到殿後有動靜,故而過來瞧瞧。
京城中,他不認識幾個人。但見趙明臻的衣著打扮,也知她肯定是哪家的貴女。
宮室內光影昏昏,只夠他勉強分辨出她的輪廓,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被眼前這張動人心魄的面孔,驚得一時無話。
趙明臻緩緩抬眸,看向眼前的青年男子。
很陌生的一張臉,可又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見過。
好似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她鼻尖微皺。
心底的癢意,似乎也在隨這股浮動的香氣,愈演愈烈。
“女郎……”聶聽淵囁嚅著開口:“你的手……”
趙明臻低下眼簾,這才發現,自己還抓著他的小臂。
屬於男人衣料的冰冷觸感,停留在她掌心,很微妙,也很不對勁。
她沒鬆手,反倒挪移著虛浮的腳步,更上前了一步。
香氣更近了,喉間焦渴的感受也更甚。
男人似乎還想說什麼,下一瞬,面泛潮紅的女人卻突然提起了他的手腕,厲聲喝問:“你是何人?為何接近本宮?身上佩的,又是什麼……”
只是不待他理清回答,說完這句,已是強弩之末的女人閉了閉眼,身形微晃,竟是已然支撐不住,直要往後倒去。
聶聽淵下意識一怔,本能先腦子一步去扶她,然而下一瞬,宮室的門,被人轟的一聲——竟直接踹開了!
刺目的光線照了進來,門扇上的灰塵飄然落下,讓光有了痕跡。
聶聽淵抬頭,看向門口身形高大的男人:“燕將軍?你……”
看見趙明臻倒在這人肩上,甚至還一副人事不省的樣子,燕渠的臉色沉到不能再沉,一言不發地闖入了殿中。
硬實的靴底在地上踏出重響,他強硬地上前,徑直拽住了趙明臻的手腕,不等誰反應過來,竟是直接將她撈了起來,打橫抱在了懷中。
一時間,雅雀無聲,殿外零星幾個侍候的宮人,還有引燕渠來此的婢子,都不敢說話了。
懷裡的人燙得像個火爐,連額上都微微泛著紅,這狀態明顯不對。燕渠無心他顧,大步就要帶她離開。
猶在狀況外的聶聽淵皺了皺眉,憐香惜玉的毛病突然犯了,竟是攔下他道:“等等,你要帶這位女郎去哪兒?”
燕渠腳步未停,只冷笑道:“我來帶我的妻子走,還要看誰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