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渠似乎預感到了自己惹上的“殺身之禍”,這一晚,沒有回內間。
而勉勉強強釋放了一回的趙明臻,蒙著被子,倒也還是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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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冬至,天邊應景的下了點小雪下來。
起床後的趙明臻,坐在床上好好整理了一會兒心情。
夜裡發生的事情,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他沒揭穿,就當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雖是這樣想著,梳頭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問碧瑛:“駙馬呢?他去哪兒了?”
碧瑛答道:“和平日一樣,駙馬他練過劍就出去了。”
趙明臻不解:“今日冬至輟朝,他上值走這麼早?”
碧瑛笑道:“駙馬回燕府去了,他臨走前特地給奴婢留了話,說讓公主不必著急,他記得公主昨晚的囑咐,今日會早些回府的。”
趙明臻現在真是聽不得“昨晚”這兩個字,特別是疑心燕渠聽到了什麼之後,現在更是覺得他的留話都有些意味深長的可疑。
她別過頭,冷不丁道:“管他什麼時候回呢,他要是晚回來,我正好早些時辰進宮,去陪母後多說說話。”
聞言,碧瑛不由好奇地道:“殿下,恕奴婢多嘴,只是奴婢實在是有些不明白,您和駙馬……這……”
新婚的新鮮勁過後,在碧瑛眼中,長公主便是和駙馬冷了下來,很少再有什麼交集,連頓飯都不在一起吃了,也就是每晚還是歇在一處。
趙明臻冷哼了一聲,答道:“你別多想,今日是大節宴,我才多問他一句。”
侍奉趙明臻多年,碧瑛很清楚她的性格,她真不放在眼裡的人,那是多看一眼也不願意,更不可能說這種類似賭氣一樣的話。
碧瑛瞭然,不過也識趣地沒有多說什麼。
——
燕府。
窗邊鳥架上,一隻身形瘦弱的信鴿正單腿站著,整隻鳥看起來非常蔫巴,連圓眼睛都合上了,一抖一抖地睡著。
燕渠走到它身邊,抬手摸了一把它黑花的尾羽。
北境與京城相隔千裡,哪怕這些信鴿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善於飛行的,能活著抵達,也得飛沒半條鳥命。
一旁,項飛鵬端著鳥食來了,有火麻仁和豌豆,“真是隻爭氣鳥,來,吃食咯。”
這信鴿像是聽得懂人話一樣,聞言立馬睜開了眼,飛到了它的小陶碗邊。
項飛鵬看了一會兒鳥啄穀粒,才後知後覺地抬頭看了過於沉默的燕渠一眼,道:“大將軍,您……”
前段時間遲遲未至的線報,終於和冬至的雪一起到了。這一次的線報,都是喜事——
邊關風平浪靜,北狄未有大的動向,只在遠處盤桓;陛下派去的兩位欽差也已經抵達十三城,安頓百姓、修墾荒田。
盡管四下沒有旁人,只有一隻鳥,項飛鵬還是壓低了聲音道:“雖說是好訊息吧,但屬下覺得,那皇帝實在是太多疑,北境這樣風平浪靜下去,他恐怕……”
燕渠從鳥嘴下捏了兩顆豌豆在指尖盤玩,眉眼神色卻愈發冷肅:“未必是好訊息。去一封信,給驛站那邊的駐軍,讓他們找幾個最擅馬的,親自回北境看看情況,速去速回。”
這一趟進京,燕渠只帶進京二十來個親兵,還有一隊兵馬,留在了二百裡外的驛站休整。
項飛鵬神色一凜:“大將軍是懷疑是假訊息?可軍報皆是秘文寫的……”
“經過人手的東西,能有多可靠。”燕渠抬起了銳利的眼瞳:“上一封軍報,還在說烏爾霄汗國接受了北狄餘部的投靠,這一封信,突然間就天下太平了起來,事情未免也太順利了一點。”
易地而處,如果他是北狄人,既借了烏爾霄的勢,就不可能等兵疲馬乏的大梁,在收複的失土站穩腳跟、重新遷定人口後,才捲土重來。
他一定會現在就打。
燕渠的眼神漸沉——
他是沒有養寇自重、放任北境情勢發酵,好讓皇帝派他回去救急的意思。所以在上月第一份軍報來時,就已經上奏皇帝。
雖然皇帝的意思,實在叫人失望。
但這不代表北境其他人沒有,譬如那位聶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