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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間,只剩下床尾暗燈一盞。
“喏,今晚燕將軍還是睡地鋪吧。”
趙明臻努努嘴,示意道。
見燕渠頓足,她以為他終究還是介意,想到自己對他確實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於是難得好脾氣地多解釋了兩句。
“燕將軍不必覺得委屈,這地鋪睡不了多久。皇帝抬舉本宮,也是在抬舉你,我會再想辦法從中斡旋,助你早日回到北境,重掌兵權。”
燕渠不無稀奇地看她一眼:“長公主紆尊降貴給臣鋪床,臣有什麼好委屈的?”
嗯?他怎麼知道是她鋪的!
趙明臻一驚,不過她才不承認,惱道:“不許瞧本宮——本宮怎麼可能親自幹這種活,當然是讓碧瑛她們來弄的。”
……要不是她不想叫底下人揣摩她的私事,她才不呢。
燕渠挑了挑眉。
哪個丫鬟能做出把被子和褥子鋪反這種事?
但他很聰明地沒再說下去。
她今日心情顯然不佳,再說真要生氣了。
她真生氣起來兇得很,算了。
反了就反了,左右他也不講究。
想到她剛剛一個人吭哧吭哧地琢磨怎麼鋪被子,燕渠原本滯澀的心情,倒也微妙地鬆快了許多。
打地鋪也挺好。
……睡她身邊,忍得和上刑也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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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漫長過。
黑漆漆的床帳裡,趙明臻本閉著眼,卻又忍不住偏過頭,睜眼看向一旁枕頭空出來的位置。
是她的錯覺嗎?
總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麼。
她抱著被子,朝床內翻過了身去。
……
地上的燕渠,也沒有如他自己想象中那般好眠。
他隱約能猜到一點趙明臻忽然拒人千裡之外的原因。
加封自然是好事,只是這樁好事背後的諸多牽扯,終究是提醒了她,他和她之間的關系,本就不純粹。
他緩緩撥出一口氣,開始努力調息。
這兩夜的同床共枕,彷彿只是一場短暫的綺夢。
如果沒有這場夢,他也許並不會生出那樣多無端的肖想。
可感受過她的存在以後,眼下,哪怕只是躺在她鋪的被子裡,聽著床帳內若有似無的呼吸聲,他忽然覺得,床上床下,似乎也沒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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