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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宮裡來人通傳,請長公主進宮。
趙明臻隨手賞了把金瓜子,來通傳的宮人便興沖沖地與她透了底:“恭喜殿下,賀喜殿下,陛下這回,是又給您加了二百戶的食封呢。這才宣召您進宮。”
趙明臻秀眉一跳,倒是有些意外。
她的食封,在公主裡已經算逾矩了,趙景昂還能給她再加?
不過稍一思忖,她倒也能猜到一點緣由。
皇帝突然施恩,要麼是她做了什麼大好事,故而犒賞;要麼……就是有人要對她做什麼不好的事,皇帝此舉,是為安撫。
婚後這幾日,她過得懶散又清閑,能有什麼功勞?
最近發生的大事也只有成婚那一件了,很明顯,趙景昂是查到了有人想害她,心下歉疚以示彌補。
但加封這樣實打實的好處,管它是什麼原因呢?趙明臻裝作什麼也沒猜到,眉開眼笑地進宮了。
只不過,她的好心情止步於下鸞轎那一刻。
紫宸殿外,竟然是燕渠和幾個內侍在等候。
一身暗紫色官袍的男人身形挺拔如松,朝她見禮道:“參見長公主。”
昨夜才下了些雨,這會兒天色依舊陰沉。趙明臻扭開臉,平靜地從他身旁走過,道:“可巧陛下召你議事了?”
見禮後,燕渠也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目光,故而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是。”他微垂眼眸,聲音淡淡:“所以陛下讓臣來迎一迎。長公主,請——”
兩人的瑣碎心思,外人自然瞧不出來。紫宸殿內,趙景昂讓戴奇宣讀了加封的聖旨,又和趙明臻說了些不鹹不淡的家常話。
他越是避而不談婚儀有人設伏之事,趙明臻越是能確認,這場加封與此事有關。
她心下閃過無數個念頭,視線忽而又落在了一旁的燕渠身上。
加封她是公主府的喜事,自然與他這位駙馬有關。
又或者,這次的事情,讓趙景昂意識到聶家把手伸得太長,心裡有了偏向?這場加封,本就是在給他抬轎呢?
想到這兒,趙明臻心裡忽然有點兒微妙的不舒服。
雖然她嘴硬不肯承認,但這幾日與燕渠的相處,確實還算和睦。
以至於她都快忘了,她與他,本該是彼此利用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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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京城驟然颳起了一陣寒風。
雨顯然已經不會再落了,天邊再飄下來的,只能是冰碴。
寢殿內,趙明臻端坐在外間書桌前,長發半綰,正安靜地打著香篆。
燕渠進來的時候,祥雲狀的香粉,剛好完整地脫出了香印。
趙明臻垂著眼,並不看他。
她一邊挑起一旁燭芯上的火苗,湊到爐前引香,一邊淡淡開口:“燕將軍回來得真是晚,叫本宮好等。”
燕渠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視線隨即穿過屏風,落在了內間的床邊,那張規規矩矩的地鋪上。
和新婚那夜沒有區別。
可地上那隻枕頭孤零零的,看起來好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