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午的朝會上,卻出了件事兒。
一向簡在帝心的國子祭酒韓永安,被趙景昂狠狠申飭了,罰俸停職思過一條龍,直接打包送回了家。
同時,禁衛統領湯益,因為翫忽職守,收受賄賂,也直接被趙景昂卸了職。
盡管絕大多數朝臣,並不清楚此事與新近成婚的長公主的關系,但是時間隔得這麼近,怎麼都會讓人有所猜測。
下朝後,燕渠卻彷彿感受不到那些落在他背後的眼神一樣,神態自若地走在人群中。
——
下晌,韓永安提著他的倒黴兒子,屁顛屁顛地趕來了公主府。
前廳內,趙明臻正拿著一柄絞絲銀叉,吃著才從宮裡送來的蜜瓜——徐太後得知了婚儀差點受阻的訊息,自覺女兒受了驚嚇,送了些瓜果來安撫。
驚嚇雖然沒有,但是瓜還是要吃的。
趙明臻愛吃這個,但身子還有些不方便,就叫人拿溫水泡一泡,再切了送來。
韓簡多少有些看不出人形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昨晚越錚提著棒子去把人給打的,又有多少,是他爹嫌他這幅尊容還不夠悽慘,還再補了一些。
“罪臣教子無方,竟不知他如此言行無狀,在下人唆使下,冒犯了長公主殿下——請長公主降罪!”
本該體面的小老頭為了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也是豁出去了,邦邦地叩著頭。
趙明臻安坐在上首的圈椅裡,第一眼看那韓簡的樣子還覺得好笑,多看兩眼就覺得犯惡心了,擺擺手,叫人把他扶一邊去了,又一個眼神示意下人去架住了韓永安。
趙明臻冷冷一笑:“天、地、君、親、師——韓永安,你乃朝廷命官,本宮是公主,又不是皇帝,可受不起。你這般叩本宮,是無知,還是有意陷害?”
韓永安冷汗都下來了,直覺今日恐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他連額角冷汗都不敢抬手擦,下意識想叩,可是趙明臻又那樣說了,他只能直挺挺地跪著,然後道:
“殿下明察,老臣、老臣絕無此意啊!還請長公主開恩吶!”
廢話,你當然不敢有這個意思。
趙明臻白了他一眼,又叉了一塊蜜瓜吃了,這才緩緩道:“你是不是這個意思不重要。問題在於,本宮都會這樣多心,那皇帝呢?他看著令郎勾搭禁衛,又會作何感想?”
聞言,韓永安急急道:“還請長公主見教——”
趙明臻不說話,只將視線,緩緩地挪向了一旁鼻青臉腫的韓簡。
自家怎麼出了個連長公主都敢招惹的不孝子!韓永安轉頭,狠狠剜了韓簡一眼,勒令道:“還不快給長公主賠罪——”
韓簡眼淚汪汪地膝行上前了,他原本就瘦得風一吹就倒,現下這幅模樣更是悽慘。
他含怨般抬頭看了趙明臻一眼,道:“請殿下饒恕,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之錯,與我父親無關。”
趙明臻卻不看他,只盯著韓永安道:“與本宮賠罪可沒用呀,韓大人,令郎不交代是誰攛掇他做的這件事情,本宮如何開口,向皇帝求情?”
徐太後的訊息和瓜果一起送來的,言道禁衛那邊,趙景昂竟只查到了面上幾個傳話的,連到底是誰哄了人走都不曉得。趙景昂大為光火,這才把湯益一擼到底。
聞言,韓簡竟挺了挺背脊,大義凜然地道:“長公主,我說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
韓永安實在是被這個不孝子蠢得發笑,而上首的趙明臻,則真的笑了出來。
“韓大人,你家的蠢兒子,都被人利用成這樣了。”
韓永安額前青筋狂跳,幾乎想要動手了,可見韓簡現在的可憐模樣又下不去手,而韓簡卻還掙紮著想要說什麼——
堂前一時間一片混亂,趙明臻看得心煩,正要把人全部都轟出去,視線卻掃到了進前院的門開了,燕渠牽著馬進來,似乎是剛下值。
趙明臻起了玩心,忽然和一旁的碧瑛附耳道:“把駙馬給本宮請過來。”
隨即,她忽然拿腔拿調地朝這韓家父子道:“不如這樣吧,你們去求一求駙馬。夫為妻綱,他若鬆口了,本宮就答應,進宮說情,如何?”
話音未落,她便抬起了下巴,黑沉沉的眼珠,直對上燕渠看向她的眼瞳。
燕渠的臉色倒是波瀾不驚。
只在聽到“夫為妻綱”四個字時,訝然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