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派人送過禮物給他,只是地處太遠,倒也沒見過這位。”
趙明臻話音一落,寢殿倏然就安靜了下來。她終於發覺不對——眼前的男人,似乎有點太沉默了。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燕渠雖然寡言,可也不至於話這麼少,何況講起當年戰事,早就從軍的他應該很有話聊才是。
燕渠像是才緩過神來,道:“當年戰敗,臣在前線,自覺沒臉與公主說話。”
趙明臻皺了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
安坐京中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怨怪邊關的將士,沒有打贏那一仗呢?
燕渠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長公主,夜很深了,該睡了。”
其實趙明臻還不太困。
方才說起舊事,就像旁觀了自己的人生,她瞌睡勁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但是確實很晚了,她點頭“嗯”了一聲,起身,又囑咐燕渠道:“是該睡了,你去洗洗,今天本宮讓下人多備了一隻浴桶。”
她是當真喜潔,還記著這個呢。
燕渠失笑:“謝長公主體恤。”
——
和昨晚一樣,燕渠在床下打了個地鋪。
漆黑的夜裡,他躺在公主府溫暖的寢殿裡,忽覺世事實在無常。
六年前,那場戰敗後,桓陽府大都督的公子,亦在前線落於敵手,被北狄人擄去當了俘虜。
大都督愛子心切,在軍中徵集能人,去救自己的兒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而他恰好缺錢。
草原的霜夜冷極了,他面無表情地提著那位大都督的公子,避開沿路看守的守軍。
就要離開之時,他卻突然頓住了腳步,急得那位聶公子跳腳。
“你幹什麼!還不快走!”
他注視著亮著燈的、最大的那隻營帳,摸向了腰間的短刀。
……
一直以來,燕渠心裡都沒什麼波瀾。
冒功就冒了吧。
至少他拿到了允諾的賞金,並且用這筆錢,治好了長嫂的病。
可現在。
燕渠忽然覺得有些慶幸,也有些神奇。
慶幸那顆頭顱,發揮了這樣大的用場。
而神奇的是,在那封賜婚的聖旨之前。
他和她的命運,竟也有過這樣短暫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