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低下頭,柔聲應是,忽又想起什麼,問道:“殿下這會兒要歇下了嗎?那晚些駙馬回來了,可要請他到偏殿去?燕府的人說了,今日下午,駙馬他進宮去了,應該是有要事要稟報陛下。”
趙明臻挑了挑眉,道:“不必偏殿,讓他進來就是,本宮也正有要事要和他說。”
——
燕渠出宮時,天已經黑透。
早過了宮門落鑰的時辰,不過皇帝笑說,總不好新婚第一天,就把他皇姐的駙馬給留宮裡,還是讓宮門衛開啟門,讓燕渠走了。
……其實若非皇帝這句話提醒,燕渠有一瞬間都忘了,自己該回的地方,竟是公主府。
是了,新婚燕爾,蜜裡調油,沒道理他今天不回去。
馬背上,燕渠抓緊了馬韁,下意識騎得更快了些。
夜已深,燕渠沒指望那位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會等他,到了公主府下馬後,他正要問一問,還有哪處可以歇下,卻聽得侍女曖昧地傳話道:“長公主說,她在等駙馬回來呢,駙馬快些過去寢殿吧。”
她在等駙馬回來?
燕渠幾乎以為自己會錯意了,皺著眉追問:“當真?”
侍女眨眨眼,道:“那是自然。”
——
寢殿內,果然還亮著熠熠的光。
琉璃窗上,甚至還能看見趙明臻的倒影。
她側坐在窗前,手上似乎拿著書在看,長發半綰,有一大半都披散在肩頭。
燕渠腳步一頓。
這長公主府點的燈燭,不知是怎麼做的,燃起來亮亮堂堂,卻不刺眼,燃燒時更是會伴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將煙燻火燎的氣息都蓋了過去。
此刻,他明明還沒有踏入殿中,卻好像已經聞到了,屬於她寢殿的味道。
腳步聲漸又響起,緊接著,便是門扇被推開的聲音,楠木書桌前的女人低著頭,聽到有人進來也沒抬眼,只隨口道:“回來啦?燕將軍。”
……這句話好生親暱,彷彿真的是新婚妻子,久候遲遲未歸的丈夫。
燕渠扶在門上的手遲疑了一下,才帶上殿門,開口問道:“長公主這是……有事要找臣?”
趙明臻支著腮,轉頭看他,姿態悠溶,神態懶散。
“當然,丫鬟沒和你說嗎?我可等你等了好一會兒了。燕將軍一路趕出宮也辛苦,坐吧。”
夜已深,趙明臻這會兒早卸了嚴妝,穿著一身月白的絲質寢衣,披在背上的發尾微濕,整個人難得呈現出一種毫無攻擊性的美。
她大概是剛剛洗沐完,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怡人的水汽清香。
燕渠微微別過頭,在她左手邊遠一些的那把座椅虛坐下。
他正欲開口,問趙明臻要聊什麼,一低眸,卻正好看清,攤在她面前桌上的是什麼東西。
是一張輿圖。
南起桓陽府,北至烏爾霄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