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臻頓了頓,在黑夜裡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反應。
“本宮手底下,也有些可堪大用的人。到時候……就拜託燕將軍了。”
她嘆惋般道:“新婚不久,就讓妻子獨守空房,總得給些補償才是,燕郎,你說對不對?”
——
節宴結束了,議論聲卻沒停。
除卻長公主與那輔國大將軍的婚事將近以外,今日席間,皇帝似乎還有意無意地,和身邊重臣提起了整飭廢弛已久的科考之事。
不過這些,趙明臻暫時都拋之腦後了。
她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鸞轎——她的意識雖然清醒,酒勁上來,卻還是有些累的。
所幸她的鸞轎佈置豪華、空間寬大,躺七個趙明臻也綽綽有餘,她幹脆就合上眼簾,靠在軟墊上眯了一覺。
長公主府離宮城自然不遠,即使馬車為了照顧她的睡眠行進得很慢,也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殿下醒醒,殿下……”
碧瑛的聲音響在耳畔,趙明臻這才託著隱痛的額顳緩緩起身。可等她攙著碧瑛的手下了鸞轎、走進公主府,一抬頭,卻又覺得隱隱有些不太對勁。
“等等。”趙明臻頓足,隨即皺起了眉,環顧四周道:“本宮的公主府怎麼成這樣了?”
她觸目所及,皆是新鮮的佈置——廊外栽了新的花樹,古樸的立柱纏上了紅綢,就連飛簷上的鴟吻,也不知是誰,給它都戴了朵花。
碧瑛掩著唇笑:“殿下這話,說得好生奇怪。婚期將至,公主府當然也該妝點起來了。”
趙明臻忽然愣了一愣。
方才在席間,她還在和燕渠侃侃而談,並不把廿九這日當成是什麼了不得的日子。
然而此刻,看到自己熟悉的居處忽然有了新鮮的佈置,趙明臻才終於有一點,自己就要成親了的實感。
就要……成婚了嗎?
和那個男人?
趙明臻扣在碧瑛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良久,方才回過神來。
——
九月廿九,諸事皆宜。
卯時未至,長公主府的侍從,已經有條不紊地忙碌了許久。
長公主平日治下甚嚴,這樣的大日子,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更是恭謹異常,生怕出一絲錯漏。
寢殿內,紫檀雕鳳首燈架上,兒臂粗的紅燭汩汩燃燒,照得滿堂紅彩。
趙明臻端坐鏡臺前,側過頭,看向窗外。
天空通透而澄淨,無有一絲一毫遮蔽的烏雲,殘月仍舊掛在半空,但已然可見,今天會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
趙明臻轉回頭來,凝視著菱花鏡中的自己。
她已進宮拜別了皇帝太後,這會兒,就要改妝正式出降了。
雖說是改妝,但也和重新折騰一遍沒什麼區別。
七八個喜娘正簇擁著她,描眉的描眉綰發的綰發,而手上再忙碌,口裡也不忘吹捧著她。
“哎呀,殿下的眉眼,真真是生得極好,我這眉黛都不知該怎麼落了,怕汙了殿下的好顏色。”
“奴家服侍過這麼多貴人娘子,可沒見過哪位,有咱們長公主這通身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