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皇帝卻按下這些摺子不表,反倒降下為你我賜婚的旨意,其中回護的意味,想必你最清楚。”
朝堂之上,從不是鐵板一張,即使是皇帝,也要有諸多權衡與考量。
聽她口齒伶俐、條分縷析地說來,燕渠原本平靜的臉上愕然一瞬。
驚訝之餘,只稍微一想,他又不覺得奇怪了。
皇帝登基之後,便以雷霆手段,整頓先帝衰年時荒廢的朝綱,誰也不敢小覷這位年輕的新君。他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又怎麼可能真是個只知享樂的泛泛之輩?
既如此,燕渠索性也直截了當地道:“長公主慧眼如炬。賜婚若成,於臣而言,確實是極大的助力。”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請長公主放心,燕某並非貪權好功之人,如今只想,快些回到北境。”
先帝晚年昏聵,吏治廢弛,連科考都形同虛設,賣官鬻爵之風屢見不鮮。趙景昂繼位後接手的便是這樣一個爛攤子。
但凡趙景昂還有其他可用之人,兩年前,就不會一路破格提拔沒有家世,履歷看起來也平平的燕渠了。
現在外敵已定,很多當時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人,卻開始盯上了燕渠手中的權柄。
畢竟,不把他拱下來,又如何送自己的人上去呢?
燕渠並不貪戀權勢,又或者說,他得到這一切的時日也很短,短到還不足以讓他産生流連。但這不代表,他就願意將這些拱手讓人。
北狄是遊牧部落,逐水草而居,如今的戰局也只是初定而已,燕渠不想看到自己和戰友用命奪回來的地方,成為被權貴分割的肥肉,而後再被北狄蠶食掉。
趙明臻安靜地聽著。
自始至終,她都知道這些男人的用意。
趙景昂以尚公主之事,作為將燕渠暫時留在京中的安撫,同時表達自己對功臣的禮重,暫歇了那些覬覦北境權位的人的心。
同時,婚事一旦落成,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暫緩燕渠回北境的時間,趙景昂也就可以更從容地處理這件事情。
而對於燕渠來說,尚公主更是百利而無一害。他可以藉此徹底獲得皇帝的信任,一旦有了姻親關系做紐帶,皇帝也許就可以更放心的,把他放出去。
趙明臻閉了閉眼。
再睜眼看向燕渠時,本該明亮多彩的眼眸,此刻已經升上了一股濃重的疲倦。
“是,你和趙景昂都是對的,只有本宮在任性妄為,可以嗎?”
燕渠沉默一瞬,只道:“長公主息怒,臣並無此意。”
趙明臻唇角嘲諷的笑意猶在:“你來這一趟,不就是以為我不懂這些,想要規勸嗎?”
“那位現在能坐穩在皇位上,當年都少不了我的助力,你以為本宮是什麼拖後腿的蠢貨嗎?”
這話相當過分,燕渠的眉心又是一跳:“隔牆有耳,公主慎言。”
他下意識抬眼向外望去,好在紫宸殿的那位戴公公,這會兒也早被丫鬟請去其他地方歇息了。
趙明臻也自覺這句話確實有些過了,卻還是別過頭,繼續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