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渠睨他一眼,隨手把劍拋回了蘭欹上,道:“荒廢了又有何不可?難道你打算,在這京城長久地留下去?”
項飛鵬嘿嘿一笑,撓撓頭道:“當然不是,京城再富貴,也終歸不是屬下的家。屬下還是想回北境。”
燕渠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又道:“好了,走,牽馬去,我該進宮面聖了。”
他此番大勝後立馬回京複命,也是為了安皇帝的心,表明自己並無擁兵自重的念頭。
但他並沒有就此卸甲,從此就留在京城,安享這富貴榮華的念頭。
況且……
燕渠的眼神黯了黯。
他還得盡快回去才是,也不知這樁所謂與公主的婚事,到底會不會成,又會耽擱多久。
他雖然已從北狄人手裡收複了北境的十三城,但到底是亂局初定,即使走前他安排好了佈防……
而北狄的那王世子,兩年間,燕渠與他打過無數次交道,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還是得想辦法,快些處理好京中的事情,早日回北境才是。
——
盡管得了皇帝的特旨,燕渠是被允許騎馬進入宮城的,但他心裡十分有數,在宮門處照樣下馬,並不恃功而驕。
只有那把象徵帝王信賴的無鋒的禮劍,他仍舊佩在腰間。
紫宸殿中,趙景昂埋首案牘,聽到宦官通傳,才從堆積如山的奏摺裡拔出腦袋來。
“來,給燕愛卿看座——”
當然,不必趙景昂起身示意,便有乖覺的宮人端了座椅出來。
燕渠同前幾日一樣,繼續和趙景昂一板一眼地彙報著北境的情況。
從軍中人事任免、糧草囤積、乃至狄人如今的統治者底細,事無巨細,他都能一一道來。
燕渠的豐功偉績,又何嘗不是他這個皇帝的政績?趙景昂越聽越起勁,好一會兒才和身邊的內侍道:“戴奇,你也不提醒朕,叫底下人端盞茶來,給燕將軍潤潤喉。”
這個戴奇是從趙景昂還是太子時就伺候在他身邊的了,聞言笑著輕輕拍了兩下自個兒的臉,“是老奴的過錯,聽陛下和燕將軍聊得投緣,都不忍出言打擾。”
隨即,他又抬眉瞪了兩眼旁邊的小太監,道:“去,快按陛下的意思,給燕將軍上今年最新最好的茶來!”
燕渠平靜地看著這對主僕表演,當然,最後也不忘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感動神色,拱手道:“多謝陛下。”
青年天子擺了擺手道:“以將軍之功,便是朕給你端茶也是使得的。”
燕渠自是連稱不敢,他眉梢微動,趁著這個氣氛,忽然又道:“陛下,北境情形,大抵便是如此了,只是不知……陛下打算,何時派臣回去?”
趙景昂的眼神微微一動。
他緩緩移開了視線,沒看燕渠:“燕卿勞苦功高,總得在京城歇上些時日,而那北狄人已經被打散了,不足為懼。”
說著,趙景昂又哈哈大笑:“況且……還有燕將軍與朕皇姐的婚事呢!”
“世人都道,成家立業成家立業,如今燕將軍功成名就,卻還未成家,朕若就急急把你又派出去了,豈不顯得朕很不近人情?”
這就是……還沒想好放他回去了?
燕渠眉梢微動。
趙景昂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其實能揣摩出個中緣由。
邊關重鎮,軍政向來是不分家的。之前那十三城沒收複時還好,北境隸屬在桓陽府治下,倒也不太招眼。
但現在十三城收複了,這樣大的一塊地盤,若把軍政大權都歸於一人……恐怕皇帝是睡不安穩的。
探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之後,燕渠也沒再不識趣地問下去,只順著皇帝的話道:“臣聽聞……長公主殿下,被太後罰在府中禁足?”
這個訊息,京中已經傳開了。
原因很簡單,那位長公主從先帝在時就極為受寵,禁足這個懲罰落在她頭上,是極為稀罕的事情。
趙景昂的神色尷尬一瞬,既而道:“朕的皇姐性子急躁,有時候脾氣上來,也不是針對誰。將軍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