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傾絲早已安睡,內寢裡靜悄悄的一片。
魏泱瞧了眼羅漢榻上的光景,見沒有丫鬟伺候著傾絲守夜,便往榻上一坐。
他本答應了傾絲要與她分房而睡,只是今夜怎麼都按捺不住心裡的思念,這才乘著夜色而來。
東呈王世子逼死民女一事時時刻刻懸在魏泱心頭,好似一把泛著鋒芒的銀刃,不知何時就要落下來給他血淋淋的一擊才是。
魏泱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開始害怕,害怕傾絲會受不住所受的委屈,而選擇與那民女一樣的處理方式。
畢竟魏泱對傾絲的所作所為,實在稱不上是光明磊落。
此時的魏泱已然開始投鼠忌器,眸光落定到幾案上擺著的滿滿當當的藥碗上,心思愈發惴惴不安。
眼瞧著傾絲即將臨盆,魏泱不願再傷了傾絲。
近鄉情更怯,想來他還是得離傾絲遠一些才是。
如此想著,魏泱便只敢趁著傾絲熟睡的時候坐在床榻邊凝視著她,以深邃的眸光細細地描繪著她的臉龐,藉此來消弭心中的思念。
傾絲卻渾然未覺。
算算日子,她已有五六日不曾見過魏泱了,心裡非但沒有思念,反而還生出了幾分慰藉。
魏泱為人陰晴不定,回回與他對峙,傾絲都得賠著十二分小心。
更何況如今他在傾絲眼底已成了個陰險狠辣之人,再無往日裡的半分好處。
與其相對難言,倒不如不見的好。
只是這樣瀟灑自在的日子並未持續多久,作為魏泱的奶孃,刁嬤嬤在松柏院內地位超然。
她擔心著傾絲肚子裡的孩子,便總是藉故去內寢瞧她有沒有按時服用安胎藥。
傾絲心裡叫苦不疊,實在不願一日三頓地服用這濃苦不已的安胎藥。
府醫來給她診治的時候說了,是因她心緒不寧才會傷及腹中胎兒,這才必須要服用安胎藥。
可只要魏泱不出現在傾絲眼前,她就不會心緒不寧,那便不必吃安胎藥的苦頭。
可無論傾絲怎麼向刁嬤嬤解釋,刁嬤嬤都只肯認死理,只道:“夫人別逞強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是要按時服用安胎藥的好不然讓公主知曉了,可是要指責夫人的不是的。”
氣得冬兒在背後罵她:“她一個奴婢總是在夫人跟前充什麼老大,還拿公主來壓著夫人,可見是狐假虎威呢。”
珠綺自忖自己失了傾絲的歡心,總是絞盡腦汁地要想出個法子來將功贖罪。
眼見著到了孕晚期的傾絲因安胎藥的事日日煩悶不安,便為她想了個法子。
“夫人既是覺得這安胎藥苦,又不想讓英瑰公主知曉此事,也想免了刁嬤嬤的嘮叨,那便假裝喝下這安胎藥就是了。”
珠綺本就對藥膳一事頗有心得,那安胎藥與其他濃藥一樣都長得黢黑黢黑的,只是清苦中算著些特殊的酸味。
她便以甘草汁為湯底,勾入些許開胃的酸梅汁,再佐上些洛神花屑,熬煮下來竟與那安胎藥的味道一模一樣。
如此,也可矇混過關。
傾絲聽聞此事,本是不願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了珠綺,可珠綺此舉的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是以傾絲便理睬了珠綺兩句,道:“那些事我並沒有忘懷,只是說到底錯不在你,咱們主僕又有十多年的情分,往後你可都改了吧。”
珠綺聞得此言心裡立時如蒙大赫,這便跪倒在地,朝傾絲磕了好幾個響頭。
“多謝夫人體諒,奴婢往後必定盡忠職守,再不敢做這些吃裡扒外的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