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就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熟悉的的氣息讓剛剛還強撐著的人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淚水,所有的惶恐不安散去,在感受到母親未消減的愛意後,他好像又重新擁有了可以任性、可以放聲哭的資格。
“娘……娘,”愧疚與委屈,同時在他的哭喊的聲音裡,“別不理我,我知道錯了,我誰也不要,就要你。”
戚鈺緊緊抱著他,哭聲讓她的心也跟著碎了。
或許以後的某一天,齊昭會擁有了更廣闊的世界,擁有更多重要的人,老師、朋友、追隨者,但此刻在孩子的世界裡,母親是無可替代的。
她看著不遠處靜靜等待的李瓚,心中一嘆,罷了,便如此吧。
“娘親不會不要昭兒的,昭兒才是,不要討厭娘親好不好?”
齊昭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孃的懷抱裡拼命搖頭。
他怎麼會討厭娘呢?無論父親是誰,他是娘懷胎十月生下的。這就夠了,他永遠都不會討厭娘親的。
李瓚覺著自己好像病了。
其實那日從戚鈺離開到找回她,中間不過就是幾個時辰而已,卻像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在噩夢中驚醒的男人微微喘著粗氣,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人,身邊的人正沉沉地睡著,不是夢裡怎麼都留不住的一道身影。
他握住了被子裡女人的手,溫熱的觸感讓他分清了夢境與現實,一顆心才總算是落了回去。
他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看著戚鈺看,好漂亮,不管看過多少次了,他面對著這個人,腦海中總是忍不住這麼想,日複一日地,痴迷愈盛。
李瓚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臉。
大約是讓她不舒服了,女人皺了皺眉,撓了撓被他碰過的地方。李瓚笑了出來,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待她手放下了,又去碰別的地方。
直到戚鈺似乎是不耐煩了,迷迷糊糊地手一揮,一巴掌揮到了男人臉上。
除了她沒被人打過的臉微微發麻,但李瓚的眼裡,卻閃爍著不正常的灼熱,比起疼,他更多的感受是真實感,有她在的真實感,帶來說不出的歡喜。
他又靠近了兩分,直到感受到戚鈺溫熱的呼吸。
只要你別走,他想著,什麼都好。
當然,這是她在的時候,噩夢也好,不安也好,只要看到她,什麼都能散去。
但也有時候,戚鈺會離開京城,或許是回青州,或許是去別的地方小住,他從惶恐中醒來,又在身側無人的惶恐中度過後半夜。
好在,戚鈺答應了給他回信,也確實會給他回。李瓚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著她的信一遍遍地看。
對戚鈺的掌控欲幾乎已經到了不能讓她離開自己視線的地步,想要把她困在宮裡讓自己能隨時見到的念頭,無數次升起過,又無數次被自己按掉。
她會給自己寫信了。
她給自己的信,越來越長了,從一開始肉眼可見的敷衍,諸如“一切安好”“知道了”“好”之類的,也只有提起昭兒多說兩句,到現在,也會問候起他的日常,會三言兩語,說一些她經歷過的事情。
那些事情,暗衛們都會報給他的,但從戚鈺的信中說出來,便是全然不同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因為這絲希望,他不得不把所有的焦躁都壓下去,把那個在等待與分離中快要發瘋的自己鎖了起來。
每次回京,戚鈺會帶禮物。
給昭兒,也給他。
有時候是一些好看的小玩意,或者是當地特産,會講一些外面的見聞與他們聽,還有民間的冤情,與他們說。
昭兒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崇敬,在他的眼裡,他的母親,定然是風一般自由,見多識廣、聰慧清醒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敬愛這個女人,不再只是因為她是他的母親。
這樣……也挺好的。
比她在宮中,對著這紅牆綠瓦得好。所以……他放她去飛,只要她還知道回來。
只是這次,禮物只有昭兒的,沒有他。
等昭兒一走,李瓚就纏著她問:“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