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彎下腰,將散落在地上的信紙又重新撿起,他的動作有片刻遲鈍,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戚鈺的身影。
用她那慣常淡漠的眉眼,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那一瞬間,李瓚覺著他彎的彷彿不是腰,低的彷彿也不是頭。他卻依然維持著那樣的姿勢,他慢慢地伸出手,握住那虛影。
又有什麼區別呢?
蓁蓁,我如今對你只剩下了純粹的真心,你還會要嗎?
戚鈺如約赴宴了。
這次宴會馮刺史請了不少人作陪,既有青州城裡的達官顯貴,亦有貴夫人們。
男男女女,圍繞在戚鈺耳邊的俱是恭維的話語。難怪……權利與富貴,都會腐蝕人心。
任何人處在這樣的位置上,好像都易飄飄然。
宴會的一切都是按著她的喜好來的,從點心、酒水,到助興的節目,都幾乎換成了男子。
坐她旁邊的馮夫人則是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色:“第一次招待夫人,若是有不周之處,還請夫人海涵。”
戚鈺笑了笑:“馮夫人心細到都讓我汗顏了。日後我在青州,少不了要經常見面,大家隨意就好,不必那麼客氣。”
馮夫人聽她這麼說,眼睛都笑得彎了彎,連聲說著那是自然。
兩人正聊著的時候,那邊的臺面上,已經又換了節目了。
這次是兩個人,照例是男子,清塵脫俗的模樣,讓眾人都側目看了過去。
撫琴的男人弱冠之年,一身白衣綴著藍邊,俊美得不似凡人了,嘴角一抹笑意卻他看起來如玉溫潤。
而立於一邊吹簫之人要更年輕一些,並不稚氣,倒是帶著少年人的純淨與爛漫。
嫋嫋簫聲與琴聲相伴著傳來,戚鈺便是不通音律,也一瞬間如清風拂面。
她自是如在場的其他人一般,多看了兩眼。
馮刺史專門在看她的反應,這會兒更是滿意得不行,別的不說,他這兩個兒子的樣貌,那可絕對是一等一的。
馮夫人自然也察覺了,笑著靠近了些。
“夫人覺著如何?”
便是不好,戚鈺也得捧場說好,更何況確實無可挑刺:“這曲子可真是仙音。”
馮夫人一愣,隨即捂嘴笑,又壓低了一些聲音問:“那人呢?”
戚鈺原還沒理解,直到又聽她繼續說:“那撫琴的公子,是我府上的八公子。”
戚鈺端酒的動作便頓在了那裡,哪怕是看出了這位公子的氣質與先前歌舞之人明顯不同,她也沒想到,這會是刺史府上的公子。
愣了愣,她才回答:“公子自是氣質不凡。”
馮夫人只當她是滿意的:“我們家律兒不僅熟讀詩書,琴藝在青州城內,無人能及。夫人若是不嫌棄,以後也可以讓他去您府上,撫上兩曲,就當解解悶。”
饒是戚鈺,這會兒自然也品出了不對勁,她又看了一眼馮夫人,確實對方是有這個意思。更讓她可以確定這一點的,是來自身後關五的低沉。
但馮刺史應該不是普通的相中,否則也不至於讓那位公子這般“獻藝”,又說什麼解悶。
多少是有些自降身價了。
“怎敢勞煩公子。”理解了這一層,戚鈺語氣一下子從剛剛的贊賞,變得客氣許多。
“不勞煩不勞煩。”馮夫人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冷淡,趕緊又介紹另一個,“另一位是我們府上的十公子,今年,十四。正是好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