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她之前,自己都是怎麼過的,齊文錦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他只能盯著眼前的女人,一襲紫衣,眉間的一抹花鈿讓她原本的淡漠中似乎又多了幾分慈悲。
戚鈺走向了他:“今日要趕路,你昨夜應該好好休息的。走吧,先用早膳,等會兒我送送你,就別等到齊昭醒了。”
兩人的話很少。
齊文錦也安靜地用膳,仿若還是以往的每一個普通早晨,他下朝回來,她等他用膳。
只是如今,嘴裡的東西都沒有任何味道。
吃完飯,也是戚鈺率先往外走去。
齊文錦從始至終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被動著一舉一動。這會兒也是,停頓了片刻才跟上,沒有走到與女人齊平的位置上,他就這樣落後著兩步,緩慢地一步一步,跟著戚鈺的步伐。
像他們的這十年,他曾無數次的想過前面的人,如果能回頭看他一眼就好了。可是現在他又覺得,看不看他也沒有關系。
他希望的只是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就好了,長到沒有盡頭,能讓他們一直走下去。
他可以一直跟在後邊。
但他們還是走出了齊府的大門。
前邊走的人已經帶走了大部分的行禮,如今齊文錦的就只是簡單的兩個馬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戚鈺先開口
“回了青州你也可以給齊昭多寫信。”
“我那邊的人,還得麻煩你多關照。”
戚鈺撿了幾句話來說,確實是想讓齊文錦關照幫忙,但也是為了讓他痛痛快快地走。
這個人發起瘋來真的會不管不顧,戚鈺可以不在意他,但不能不在意齊昭。
齊文錦在她話音落下以後終於動了起來,他彷彿已經思考了許久,也終於想通了什麼,臉上再也沒有方才的麻木,反而只有堅定。
“我會走的,”擦肩而過時,戚鈺聽到他在自己耳邊低語,“阿鈺,我說過,只要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剩下的我會解決的。就算他是皇帝。”
那聲音中的戾氣讓戚鈺神色微微一變,轉身看了過去:“齊文錦!”語氣也急了兩分。
可那是齊文錦第一次沒有回應她的呼喚,走得頭也不回。
阿鈺昨日痛苦、擔憂的聲音還在齊文錦的耳邊回響著。他明明說過,要交給他的。
怎麼能讓他的阿鈺活在這樣的恐懼中?
身後好像傳來了齊昭的聲音,齊文錦這次沒讓自己回頭。
回頭又如何,終究是要分別的。他這餘生,若是沒有這對母子,當真是……了無生趣。
因為齊昭明顯因為父親的離開情緒低落,戚鈺陪了他一整天,一直到看著他入睡,想到的還是齊文錦離開時,孩子鞋都沒穿就跑出來,帶著哭腔叫“爹”的模樣。
她的鼻子微微泛酸,低頭輕輕擦拭過眼角。
平日裡裝著再怎麼成熟,到底也只是個孩子罷了。所以會想要爹孃,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那是李瓚給不了的東西。
至少,得等他再大一些。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裡時,發現屋裡正燈火通明的。
“怎麼點了這麼多燈?”戚鈺問。
“呃……”下人遲疑著不知道怎麼回答,眼睛則不停地瞟向屋裡。
戚鈺於是也不問了,徑直走進去,哪怕是做了心理準備,開啟房門的一瞬間,她也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