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鋪子裡看了看,”停頓片刻,她在床邊坐下,“大人今日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男人定定地盯了她半晌,目光才慢慢垂下去。他嗯了一聲,一邊因為自己受傷她卻去見別的男人生著悶氣,一邊又因為她這樣的關心忍不住緩和下來。
對於齊文錦來說,那個方尚倒是不足為懼,一個毫無背景的男人,他隨時可以讓那個男人滾得遠遠的。
但宮裡的那位……
他捏緊了手。
齊文錦知道,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會搶不過,更害怕戚鈺在發現有更好的選擇後,毫不猶豫地棄自己而去。
“你在宮裡,見過皇上幾次吧?”齊文錦狀似無意地開口。
“嗯。”
“你覺得他怎麼樣?”
戚鈺盯著齊文錦後腦看,她讀出了齊文錦語氣裡那不明顯的敵意,敵意?對皇帝?
“皇上……自然是龍章鳳姿。”
齊文錦的臉幾乎是立刻就沉下去了,呵,龍章鳳姿。偏偏那是皇上,連他也不能說半句不是。
戚鈺餘光掃了一眼伺候在外面的下人,又補充道:“大人先前不是也經常與我誇贊皇帝嗎?確實是不同凡響。”
齊文錦確實說過,事實上在曾經的他看來,皇帝確實是個無可挑剔的效忠物件。
只是如今他的想法已經全然變了,聽到戚鈺這麼誇他,方才的恐慌,又成了揮之不去的酸澀。
恰逢此時下人拿了藥膏過來打破了這奇怪的氛圍:“夫人,大人該換藥了。”
戚鈺聞言起身就要騰開位置,還未離開床邊,就被一把抓住了手。
她先是低頭看向那隻抓著自己的手,男人好像幾天之內一下子瘦了許多,指節更是明顯,戚鈺甚至能看見他因為過分用力,手腕上的青筋。
而後,她的目光順著往上,看向手指的主人。
齊文錦目光死死地咬著她:“你來。”
“大人的傷還未完全好,我只怕下手沒個輕重。”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見他堅持,戚鈺接過下人手裡的藥膏重新坐了下來:“你們都出去吧。”
“是。”
房裡只剩了他們兩個人,被子掀開,齊文錦沒穿上衣,背上的傷口一下子映入到戚鈺的眼裡。
縱使已經開始結疤了,這麼看起來也是觸目驚心。
其實齊文錦這次傷得真的挺重的,但戚鈺總覺得他好像沒覺著疼,那活絡的腦子,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手指輕輕撚起藥膏後,她開始一點點將藥膏往男人的背上塗抹。
戚鈺最近留著些指甲,不時就觸碰到了傷口,她能感覺到男人的身體都緊繃起來了,應該是疼的。
不過就像他自己說的,他都不在意,自己在意什麼?
戚鈺一點也沒因此輕下來。
“大人如今是朝中重臣,”她低聲開口,“這府裡就算有皇上的眼線,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更何況大人如今剛受了罰,皇帝更會在意您是否心懷怨懟。”戚鈺方才說那些話,就是在提醒他,“還請大人時刻慎言。”
說話間,她的手指挑著還未結疤的地方用力按了下去,果然聽到了齊文錦疼痛的悶哼聲。
她這才鬆了鬆。
疼,確實是疼,但她不知道,齊文錦這會兒,連最後一絲不滿也沒了。
零星的喜悅在慢慢彙聚。
看,他們才是一體的,阿鈺只會站在自己這邊,替自己出謀劃策。她不會被任何人搶走的。
齊文錦湧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興奮,那興奮甚至蓋過了疼痛,讓他的注意力最終不自覺地停留在戚鈺的手上。
女人的手法確實是像她說的那樣,沒個輕重,一會兒是指腹的柔軟,一會兒卻又不小心地被指甲刮蹭過,無法預知下一刻的輕重,也無法預知她的手會落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