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少年夫妻,自成婚後,也一直是相敬如賓,蘇蓉一直都知道,李瓚對自己是很好的。
就如現在,在聽到她這麼說時,他便依言過來,伸手為她穿上了披風。
可是現在,她第一次覺得,不夠!還不夠。
他太過平靜了,方才的自己,大概並沒有讓他想起過去。
他眼裡的心疼也太過少了。
少得讓蘇蓉覺著,一年,兩年,這寥寥的心疼、相敬如賓的好,並不足以在以後的漫長歲月裡,成為自己孩子的底氣。
“回吧。”為她繫好披風的帝王如此說道。
戚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府裡的,她的腳步跟著心一同懸浮著,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雲端之上,只能勉強維持著面上的淡然。
一到房門口,她就止住了秋容想要跟過來的步伐。
“我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會兒,不用伺候了,誰也不要進來。”
秋容微微一怔,但也點頭應是,只是又想了起來:“夫人今日的藥還沒喝呢!要不喝過藥再睡吧。”
回應她的,卻只有一扇迅速關閉的門。
隔絕了一切的視線後,戚鈺終於察覺到自己的腿早就在發軟了,一下子靠在了門上才沒有摔倒。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裡的心髒正劇烈地跳動著。
那個男人,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竟然是當今皇上?他怎麼會去塗洲?
戚鈺的腦子一片混亂,但也許是熟悉的環境讓戚鈺終於有了安全感,她強自讓心也一點點安定下來,開始了冷靜的思考。
七年前,她想了起來,七年前的話,他還尚是太子的身份。
戚鈺當初並沒有在哥哥離世後立刻回到齊家。在決定回去之前,戚鈺就同時做了另一個決定。
她需要一個孩子,但那個孩子,決不能是齊文錦的,不能流淌著他齊家的血。
那是她漫長規劃的第一步棋。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戚鈺是滿心的諷刺,若是曾經的自己,大概是絕對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有什麼不可以呢?
在從前的她看來,夫君有妾室也沒什麼不對的;他尋花問柳,自己就只能暗自嚥下苦楚;他寵愛她人,自己就應該大方得體、不爭不搶。
善妒一詞,從來都是對一個女人最嚴厲的指責。
但憑什麼呢?
那是在長久的不公與恨意中,戚鈺第一次生出的叛逆之心,憑什麼自己不可以呢?
李瓚不是戚鈺挑的,他是自己撞上來的。
與一個陌生男人共度春宵,不管戚鈺下了怎樣的決心,也確實難以付出行動。
最後是她無意中結識的一位姐姐搭的線,那姐姐是風塵女子,為她謀了一個合適人選。
是塗洲城內大戶人家子弟,姐姐說他並不耽於女色,人算是幹淨,長得一表人才,品行也端正,是被朋友介紹,來這裡長見識的。
戚鈺其實心裡在發笑的,品行端正,卻來這風塵之地長見識。
她想起了齊文錦,縱使風流成性,可在眾人眼裡,依舊是與月爭輝的公子。這種事情於他們而言,全然是無傷大雅罷了。
可戚鈺最終還是應下了,這世道就是如此,姐姐為她選的,確實是這群爛人裡,還不至於太爛的,戚鈺沒得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