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尋本宮,可是有事兒?”
傅瑤語氣疏離,像帳外頭這北風,颳得人臉上生疼。
傅川臉上笑意微凝,旋即又活泛起來,往前湊近兩步,壓低聲兒道:
“咱們兄妹倆兒,好不容易能說會子話,妹妹又何必對為兄這般冷淡?”
傅瑤唇角勾起冷笑,眼風涼涼掃過他:
“本宮如今是皇後。堂兄還請慎言,莫失了尊卑分寸。”
不知是哪個字眼兒硌疼了傅川,他那張臉也一下子沉下來,笑容斂得幹幹淨淨。
“娘娘教訓的是。”
傅川語調也跟著冷硬起來,不再兜圈子,直不楞登地說道:
“先前宜婕妤家裡那檔子事兒,是萬歲爺親自敕命發落的。咱們國公府裡,為著替娘娘打點周全,前前後後,可實打實地搭進去不少人情兒。”
傅川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禦帳的方向:“聽說如今她們家拿了宮裡撥的恩賞銀子,早就悄沒聲兒地搬去京外別處,置辦新宅田産。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再輕舉妄動。”
傅瑤聽罷,非但沒有半分體諒,反而發出一聲嗤笑,毫不掩飾地鄙夷道:“說到底,還是你沒本事。”
“連個失了勢的寡婦孤女都降不住,還能指望你辦成什麼大事?”
傅川聞言,額角青筋瞬間暴起,拳頭攥得指節發白,從牙縫裡迸出句:
“娘娘這話可就不講道理了!”
傅川極力壓著喉嚨,聲音還是不自覺揚高幾分,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懣:
“咱們府裡如今是個什麼情形,難道娘娘您心裡沒點兒數嗎?”
“處處受掣肘,步步都艱難,這也能怨得著我們頭上?”
傅川氣憤難平,忽然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傅瑤,不陰不陽道:
“倒是娘娘您自個兒,眼瞅著都嫁給萬歲爺五六年了,怎麼還沒能養住個皇子呢?”
“你!”
傅瑤氣得渾身一顫,臉色煞白,指著傅川的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傅川!你怎麼敢腆著臉皮子,說出這種話來!”
傅瑤胸中怒火滔天,眼底屈辱翻湧,登時恨聲怒叱:
“就勤妃那個下作賤婢,當初若不是你攛掇著父親,讓她陪我嫁去端王府,哪裡會有後頭那許多糟心事兒?”
“國公府如今舉步維艱,還不是拜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孽種所賜?!”
兄妹二人活像冤家,毫不留情地互戳對方心窩子,將陳年舊怨和眼前難堪,都血淋淋地攤開來。
一個恨他是冤孽,拖累家族;一個怨中宮無子,根基不穩。終究是不歡而散。
傅川臉色鐵青,重重一甩袖子,扭頭便走,那背影都透著一股子悻悻然怒氣。
傅瑤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過了好半晌,才被彤珠小心翼翼地扶住。
“娘娘……”
彤珠的聲音裡滿是擔憂,扶著傅瑤冰涼的手:
“您快消消氣兒,仔細身子,回頭又該犯頭風了,那可怎麼受得住?”
“傅川那張狗嘴吐出來的混賬話,不就是要活活逼死本宮麼?!”
話音未落,傅瑤猛地將牡丹銅鏡掃落在地,鏡面“錚”地裂作數片,照出扭曲淚容。她整個人撲倒在軟榻上,十指蔻丹死死陷進皮毛裡,喉間擠出的嗚咽像是被人扼住脖頸。
彤珠忙抱著皇後,盡量溫聲細語地安撫。待皇後漸漸平靜下來,彤珠仍舊愁眉不展,小聲同她商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