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門檻兒前,還不忘偷眼去瞟晏緒禮,眼神都含著鈎子。
尚盈盈怏怏地耷拉眼簾,卻沒說什麼,只自然而然地挽上晏緒禮胳膊,指尖觸到他衣袖上微涼濕氣。
“皇上可是淋著雨了?”尚盈盈忙抬首說,“外頭雨下得纏綿,眼瞅著就要啟程去皇陵,您可千萬得保重聖躬,別著了寒氣。”
瞧尚盈盈圍著自己打轉,晏緒禮驀地輕笑,方才那點子不耐煩頓時煙消雲散。任由尚盈盈挽著他往裡頭走,在臨窗的軟榻上落座。
晏緒禮順勢握住她微涼手指,暖在掌心裡,這才懶懶問道:
“她又是哪個?在你這兒見過好幾回似的。”
尚盈盈一時語塞,心情卻莫名其妙愉悅幾分,好笑又無奈地解釋:
“她是卞美人呀,之前在浮翠池邊……”
晏緒禮聽罷終於憶起,嗤笑道:“就是那個不懂規矩的?”
“果真忒沒眼力價兒。她三天兩頭往你這兒跑,你還總放她進來?”晏緒禮微微揚眉,心裡頭憋氣,但又知道怪不得尚盈盈,只好垂首去啄她唇瓣。有一下沒一下的,也不深入,就是想挨著她親香親香。
尚盈盈被碰蹭得窘迫,小聲咕噥道:“卞美人位份在嬪妾之上,沒有拒客的道理……”
甫一出口,尚盈盈自己先愣了神。這話聽著,倒像是在拐彎抹角討晉封。
尚盈盈臉上飛紅,忙岔開話頭,從針線笸籮摸出同心結,獻寶似的捧到晏緒禮眼前:
“萬歲爺瞧瞧這個。”
瞧尚盈盈受驚可憐的樣兒,晏緒禮又好笑又心疼,跟被外頭雨針子紮了似的。同自家男人討個賞算什麼?拈酸吃醋又怎的?她大可以霸道點兒的,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知曉一時半會也扭轉不得她,晏緒禮心道慢慢來吧,總有一日會寵出來的。
抬掌輕撫尚盈盈脊背,晏緒禮這才垂眼看去她手中,原是個新打的同心結。結子勻稱,精巧可愛。
晏緒禮頃刻間又無比得意,他就知道,尚盈盈打的絡子裡定有他一份兒!
“盈盈的手藝愈發見長。”
晏緒禮唇角勾笑,慢條斯理地伸手接過,將那同心結拈在指尖細細把玩:
“打今兒起,朕日日揣在懷裡。”
聽晏緒禮這般說,尚盈盈抿唇直樂,眉眼彎彎似月牙兒。
溫存間,來壽捧著描金託盤悄沒聲兒地進來。託盤上擺著暖玉酒壺,散發著清甜荷香。
“萬歲爺,您吩咐的荷花釀取來了。”
晏緒禮頷首,示意來壽放下。他親自執壺給尚盈盈斟了一小盅,遞到她跟前,眼裡帶著誘哄:
“外頭雨下得人心煩,正該小酌兩杯,夜裡才好睡。”
尚盈盈聞著甜糯米與荷香糾纏的氣味兒,立時想起辭歲夜吃過的果子酒。
這會子見澄澈酒液在玉盅裡輕晃,又覺出晏緒禮興致高,尚盈盈心裡也跟貓爪兒撓似的,好奇問道:
“和上回那個一樣好喝嗎?”
晏緒禮聞言,不知為何笑得恣意,桃花眼裡春水都要漫泛出來。尚盈盈瞧得直晃神,又醋溜溜地想道:怪不得卞美人連臉皮子都不顧,也要賴在這兒等著見他。
“比那個還甜,你嘗嘗?”晏緒禮沒安好心地蠱惑尚盈盈。
尚盈盈不察其中危險,故作矜持地點頭兒:
“那嬪妾就吃幾杯。”
二人便在窗邊對坐,就著雨景小酌。這荷花釀入口清甜,後勁兒卻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