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冤枉了奶孃,芳竹又立馬去檢視她鞋底,可這雙鞋還是新做的,亦是半點兒蹊蹺也無。
邵才人跟在後頭探首張望,見狀不禁冷笑:“你這奴才,莫不是怕擔罪責,才想賴去灑掃太監頭上吧?”
奶孃百口莫辯,只一個勁地磕頭,又膝行上前拉住文妃裙擺,慌張地說:
“妃主兒……妃主兒,求求您相信奴婢。奴婢當真是踩到了東西!真的!”
柳濯月聽了半晌車軲轆話,頓時嘁笑一聲,自個兒嫌冷地躲去屋簷下頭,虞姿連忙狗腿子似的跟上。
文蘅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惡狠狠地瞪柳濯月一眼,目光陰冷地掃過皇後,又逐一掠向身後趕來的眾嬪妃。
“文妃娘娘,外頭天寒地凍的,您還是先把大皇子抱進去吧。”慧嬪見不得孩子受苦,便扶了下文蘅手腕,輕聲相勸。
“芳竹。”文蘅撫著心口,偏眸瞄了眼芳竹。
“是,娘娘。”
芳竹接了文妃吩咐,連忙將大皇子接來懷裡,親自抱進暖閣。
經過貴妃與虞嬪面前時,芳竹暗中同虞嬪使個眼色,似乎是請她先別和貴妃做戲,內殿也需要位正經主子鎮場。
虞姿裝作恍然,悄悄尾隨宮人們進殿。
無人能知,虞姿掩在鬥篷下的掌心通紅濕潤,裡頭赫然是一塊即將融化殆盡的冰。
也不知是不是乾明宮近來缺人手的緣故,尚盈盈覺得自從入臘月後,晏緒禮要往壽安宮送什麼東西,多半都會叫她去。
壽安宮離乾明宮並不遠,尚盈盈心中很滿意這差事,畢竟誰都喜歡四下逛逛,總憋在一處也膩得慌。
尚盈盈手裡捧著沉甸甸的承盤,從正殿裡退出來。明黃錦佈下罩著的,是皇貴太妃剛賞的鹿肉。
踏著兔絨似的積雪,尚盈盈正暗自發愁,捧著這麼多東西,少不得又要勞煩安久英送自己回去。卻不想她剛拐過迴廊,便迎面撞見劉喜。
劉喜眼尖,遠遠就“喲”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奴才給姑姑請安。”
劉喜素來有眼力見兒,不用尚盈盈張口,便自個兒伸手接過承盤,掂了掂分量,又笑問:
“竟這麼沉?裡頭是什麼好東西?”
尚盈盈揣手進袖子裡,淺笑答道:“皇貴太妃方才賞下的鹿肉,說是榮王孝敬的。娘娘命我拿回去燉些,先請萬歲爺嘗嘗滋味。”
劉喜聽罷,一時倒也沒多想。
眼下正是冬狩時節,皇帝因剛踐祚,並未親自圍獵哨鹿。但北山行宮那邊自會打了送來,禦膳房向來不缺這些。
“對了,萬歲爺恩準顧嬪娘娘回府賀壽的事兒,姑姑可曾聽說?”劉喜興致勃勃地說道。
尚盈盈頷首接茬兒:“聽說是要明早動身?”
“之前是這麼說的,但方才改了主意。”劉喜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萬歲爺恩準顧嬪娘娘提早一晚回去,今夜在府裡休整一宿,待明日壽宴過後再回宮,不必疲於奔波。”
“這是好事兒啊。”尚盈盈跟著笑道。
“還有更好的呢!”劉喜笑眯眯地說,“今晚便動身過去,其實不是因為體恤嬪主兒,而是王府裡操持不過來。這才想請宮中派幾個得力姑姑,提前去幫襯一二。”
尚盈盈聞言一怔,心在腔子裡蹦得有些快。
太監們偶爾還會領了腰牌,替主子們出宮辦差,宮女們卻沒這個福氣。
待今歲年節一過,尚盈盈都已八年沒出過皇宮了。出宮散心的機會,可謂十分難得。
見尚盈盈動心起意,劉喜也不賣關子,忙壓低聲音說:“既有這樣的好事兒,奴才自然得先想著您。到時候兒咱們再帶上杏書姑姑一道,您二位彼此也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