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盈盈心裡一鬆又一緊,忙訕訕解釋道:“萬歲爺恕罪,奴婢方才瞧見滾金,便陪它玩了一會兒。”
忽地想起杏書打趣她的話,尚盈盈忍不住又問:
“翻雪和滾金,它倆是您養的嗎?”
“以前喂過幾回。”晏緒禮輕描淡寫地回應。
——啊?她還真是摸了主子爺的貓?
瞧翻雪對皇帝的親近樣兒,可不像是隻喂過一兩回。
尚盈盈起初震驚於晏緒禮會養貓,過了半晌又說服自己,萬歲爺確實是貓主子脾氣,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奴婢不是有意冒犯禦貓大人的。”尚盈盈回過味兒來,忙低頭瞧瞧身上還有沒有沾貓毛,逗貓卻被主人抓個現行,真是陰溝裡翻船。
晏緒禮被逗得握拳發笑,嗓音透著入夜後的疲憊微啞,震得尚盈盈耳廓發燙。
“嗯,你妨礙雪大人和金大人抓耗子了。”晏緒禮語氣促狹。
手指飛快地挑開帳幔系帶,將晏緒禮遮去明黃紗簾後頭,尚盈盈這才覺得渾身自在些。
“萬歲爺,貴太妃今早派人來幫襯了奴婢。奴婢想著是不是該尋個機會,去給貴太妃磕頭謝恩……”尚盈盈跪坐在腳踏上,輕聲問皇帝的意思。
晏緒禮靠在枕上,手裡把玩著那枚方勝絡子。想起自從六月初,到如今九月底,他三推四阻地不帶尚盈盈過去,確實惹得母妃頗有微詞。
“前日青州巡撫進貢了一方七寶枕,朕正打算送去壽安宮。”
晏緒禮信手拈了個由頭,又轉頭問紗帳外那道模糊影子:
“是你自個兒去送,還是隨朕一起?”
尚盈盈還想同幹爹和小安子說話兒,連忙應聲道:“奴婢自己去便成。”
察覺出尚盈盈這句話回得很快,晏緒禮頷首,淡然“哦”道:
“嫌朕礙事兒。”
衍秀宮裡,文蘅懷抱大皇子,一邊搖著撥浪鼓給他看,一邊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虞嬪抱怨。
“娘娘您說,玉芙是不是傻了?嬪妾明明瞧過那絡子已經散架,怎麼又叫她編回去了?”
虞姿坐在下首,她耗費月餘才布好這場局,沒能如願看見顧婕妤倒臺,真是氣得直絞帕子:
“趁這回扳倒了顧婕妤,對她不也有好處?”
文蘅哂笑一聲,慢悠悠地說道:“人家逞的不是一時之快,而是要攥住咱們皇上的心呢。”
“本宮早便勸過你,與其對付顧婕妤,不如先對付玉芙。你今日設的這套子,把玉芙裝進去正好。攀扯到坤儀宮和承祥宮,便過於貪了。”
見虞嬪臉色愈發差勁,文蘅便不再說下去,只同她許諾道:
“這次剩下的尾巴,本宮便替你掃了,你往後且謹慎些吧。”
“對了,貴妃雖在禁足,但你也常送東西、勤去問候。想來經了這次教訓,她往後會多聽信你說的話。”
文蘅抱了一會兒孩子,便覺得手臂發酸,只好戀戀不捨地遞給芳竹。
“是,嬪妾多謝娘娘相救。”虞嬪撐起笑臉兒,福身自殿中告退。
待走出衍秀宮,虞姿擺手命宮女們離得遠些,只留花袖在身邊,替她提著八角宮燈照亮兒。
轉頭拐進甬路裡,虞姿見四周空蕩蕩的,終於憋不住傾吐不滿:
“文蘅是不是當養娘當魔怔了?本宮在她身上,竟看不見半點兒從前的鬥志。她是得個皇子萬事足,掉進安樂窩裡爬不出來了?”
花袖跟著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如今貴妃把自己折騰禁足,您又給皇後上了眼藥,滿宮裡可不就屬文妃最得意?皇上自打早些年開始,便拿她當個藥罐子養,都不曾寵幸她的。她懶得再鬥,也不是沒可能。”
“正是如此,她才該早做打算。”虞姿不屑道,“就那大皇子跟只病貓兒似的,皇上但凡有個康健兒子,恐怕都想不起搭理他娘兒倆。”
“文妃可知道咱們不少事兒呢,娘娘要不要……”花袖眸光閃爍,輕聲提議。
宮門前夜風陣陣,虞姿寒得一激靈,便還是怯退道:“病蛟尚能吞人,她可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
至少明面上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