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一聽,也以為是沖著禦前宮人,或是說敞亮點兒,就是沖你來的。”
杏書說罷,又話鋒一轉:“但後來想想,確實是咱們草木皆兵了。如今在外人眼裡,你又沒冊封,又沒在彤史案上記過檔,和萬歲爺是八字還沒一撇呢。有個顧婕妤在前頭擋著,怎麼也犯不著先來對付你。”
尚盈盈一顆心甫落地,又聽得後面那些話,不禁紅著臉憋出一句:
“何須外人來看?本來也是沒眉目的事兒。”
至於那些親吻……
尚盈盈低頭撓著滾金的下巴,心道任誰看見小貓可愛,恐怕都是想親一口的。
她知道自己生得貌美,就像只漂亮貓兒,不然她也不會一直擔驚受怕,甚至掩藏容貌。
杏書長嘆一聲,好言相勸道:“玉芙妹妹,你這一輩子若不曾進宮,那便也罷了。但凡沾了宮牆邊兒,伴駕帝王便是你躲不開的命,就甭指望全身而退了。”
見尚盈盈默然垂眼,放走懷裡的小貓,杏書狠下心叫醒她道:
“不管你情不情願,你現在該琢磨的,不是如何叫萬歲爺撒手,而是如何能叫怹撒不開手。”
“你仔細想想,如今你已經卷進來這麼深,滿宮嬪妃主子都見過你了。若萬歲爺忽然撂開手不管,那你還能活嗎?”
話雖說得難聽了些,但這是事實。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之前貴妃來乾明宮胡鬧,若不是萬歲爺較真兒,貴妃便是打死個宮女,又有誰會管?更遑論重懲。
正當無言之際,門板上忽然傳來兩聲輕叩,而後是個陌生小宮女的聲音:
“玉芙姑姑,您歇下了嗎?”
尚盈盈回過神來,揚聲朝屋外道:“進來。”
小丫頭進來請了個安,站在門口稟道:“玉芙姑姑,大總管叫奴婢來傳話,說是萬歲爺回宮了,請您去天開景運殿呢。”
杏書聞言,頓時朝尚盈盈擠擠眼:
快去吧,還等什麼呢?
乾明宮裡這幾條路,尚盈盈都走熟了,連燈籠都沒挑,便一路摸黑走到寢殿外。
在門廊上的金盆裡淨過手,尚盈盈躡足靠近殿內,輕輕福身請安:
“見過萬歲爺。”
晏緒禮披上燕居袍子,抬指示意她起來,自然而然地往榻邊走。
“萬歲爺,您怎麼忽然回來了?”尚盈盈跟著後頭,禁不住小聲發問。
晏緒禮轉身落座,聞聲詫異揚眉:
“這是朕的寢宮,朕難道不該回來?”
就算是鳩佔鵲巢,也沒有這麼佔的吧?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尚盈盈侷促地搓搓裙角,去榻櫃裡抱出她的條被。見晏緒禮仍在瞧她,便不好意思地問道:
“您怎麼不歇在承祥宮?”
晏緒禮兀地促笑一聲,饒有興致地反問她:
“顧婕妤是朕的侄女,朕能和她做什麼?”
皇帝和他的嬪妃做什麼,尚盈盈如何能知道,頓時羞赧不敢多言。
“可人家都說‘一表三千裡’。表兄妹成婚,還是親上加親呢。”尚盈盈吶吶道。
晏緒禮靜靜地看了尚盈盈半晌,到底收回目光,隨口搪塞說:
“差輩分,忒別扭。”
尚盈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暗自腹誹皇帝還怪挑嘴的。
“朕還想問你呢,之前去哪打滾兒了?”
晏緒禮說罷,突然朝尚盈盈探出手,嚇得她呼吸一滯。
自尚盈盈腹前拈了根兒細白絨毛,晏緒禮對光看了看,似乎是貓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