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想了會:“那肯定是在你上次進祠堂前。”
“……嗯。”
“在陳郡侯府的時候嗎?”
“應該還要早。”
“那不會是在遊湖的時候吧?還有朝堂上跟陳郡侯吵架的時候?”
“也還不算是。”
“總不會是剛來洛京時吧?”
“不是。”
沈青歪著腦袋猜了半天,最後徹底坐直身子:“啊?難道是來洛京前?在渝州,在小金頂嗎?這麼早嗎?”
謝珩那頭陷入沉默,不再回應她。
他說知無不答,可是這個答案,刨根問底,他竟然自己也說不清。
他離開洛京前去渝州剿匪時,抱著匪患必除的雄心壯志。
從渝州再回洛京時,他心裡最大的企盼與欣喜,是能將沈青一同帶回洛京。
他不知道情動具體萌生在哪一刻,但一定藏在小金頂上朝夕相處細細碎碎的點滴中。
所以小金頂上時光流轉的每一瞬間,都不可替代。
他的思緒正回落於小金頂上的蒼山白雪,軟榻上的人已經叉腰怒嗔:“原來你在小金頂上就對我有不軌之心了!哼!那你還算計我,派人來抓我,還把我關進大牢!”
對於她這麼一番突如其來的秋後算賬,謝珩的面容在傾瀉微光下微微一怔:“可是當時的情境,是對你我的最好選擇了,莽山上的兄弟,我都盡力保全下來……”
這樣解釋,很像是狡辯,他忙畫風一轉:“一開始我沒想騙你,我真是無意被你們抓上山的……”
他只一口咬定,事情不是因他蓄意謀劃而起。
“那你也是騙我了,一邊喜歡我,一邊欺騙我!”
“是,不論出於何因,這件事我永遠對不起你。”
他的語氣太溫柔堅定,過於真誠的態度讓沈青氣焰頓時消下來,故意倒打一耙,張牙舞爪,是想給將來的自己找個臺階。
得逞後她立刻換了語氣:“那你倒不必太愧疚,我現在沒生你氣了。不過你必須答應我,有一天,如果你發現我騙了你,那你也不許生氣。”
謝珩很痛快:“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
好像說得太快不夠堅定,他又補充:“謝珩永遠都不會對沈青生氣。”
他知道,所有預設的話,其實都是已經發生了的。
沈青有沈青的事情,但只要是她,他就一點都不會生氣。
“好,那就一言為定!”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青心滿意足,重新躺進香香軟軟的被窩。
她的身體和心髒好像被一片柔軟的雲朵穩穩托住,容她在碧空青天中自在徜徉。
青玉燈在臥房中流淌出皎然微光,是謝珩費盡心力複刻出來的莽山舊夢。
可是今晚,她見到了可以與小金頂月色媲美的一輪明月。
她將明月攬入懷中。